无朕

我是一本未被翻阅,且荒诞不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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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一笑·02:00】(巍照)皇

|| 背景架空。



「至时,鸣钟鼓,皇帝衮服御奉天门。」

朱厚照头顶九旒冕,天子之冕前后分别垂着12道旒,每道旒上有赤黄青白黑共12颗玉珠。

他能回头,却不能往回走。

鼓声人潮,遍布拥挤,他却再也找不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身旁小太监头低下,眼睛瞟上,深怕眼前的小皇帝又不按理牌出牌。

朱厚照回首,自此正视帝王路漫漫。

再,无人相伴。


朱厚照出生之时,便注定了明朝帝王的命运。

天降祥瑞,奶娃娃似乎天资过于聪颖,早已识破自己平生将不得自由。除了出生那刻的哭闹之外,再也不哭,也不露笑颜。

纵是饿了,也不知跟谁赌一口气的硬生生憋着。

唯一让他看起来不一样的是他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会让他有动力学习了解。这变相的营造了他还算乖的设定,至少父皇母后不需要逼着他学习。

词汇量还不多的孩子,被逼着出口成章,一口一句儒学。大人们的欣喜,在小朱厚照眼里左右不过是一场华丽的盛舞换来的叫好。

直到他重病不起之后,入眼的第一个是那孩子。

孩子与他一般大,身着朴素,面容干净。他的双眼清澈,恭恭敬敬的守在旁边,正要被牵着小手拎出房时,朱厚照出言阻止。

“太子。”

“太子?”朱厚照一怔,不解其意。

原是在他重病时,父皇母后为稳定外界猜忌,强调朱厚照无病无痛,不过闭门深思学习,且趁机宣布将他命为皇太子,以示真实性。

朱厚照冷笑,不屑一顾。

“那你又是打哪儿来的?”

“臣名为沈巍,是...是皇上流落宫外的私生子。”

沈巍瞥见身旁宦官的眼色,面不改色的搬出早已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

朱厚照面临这猝不及防的言论,正是半天回不过神。抚着胸口咳了几声,唇色苍白,沈巍才想起他刚痊愈不久便下意识上前扶过他的胳膊。

“当心。”他柔声道。

朱厚照脸色复杂,到底也没有扫去沈巍的手。

“你我既是手足,又何必君臣相称?你既与我年龄相仿,不妨就直呼我名吧。”

“这...”沈巍低头苦思,别过头看向将他领进来的宦官。

“你看他作甚?我堂堂皇太子,还不如魏公公一句话吗?”朱厚照有些动怒。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啊。”魏公公熟练的马上扑地,急着道歉。

沈巍倒也没有惊慌,只是将手搭在朱厚照的后背,为他轻抚顺气。

“太子不必动怒。沈巍照做便是,只是尚有不惯之处,还望太...嗯...厚照海涵。”

“嗯,如此便好。”

沈巍浅笑,朱厚照摆手让魏公公退下。他被沈巍扶着重新躺下,睡梦中也不得安宁的紧皱眉头。沈巍以为他睡下了,便要起身离开,却没想原是安慰成分的握在他手心里的手被朱厚照紧攥。

他抬眼轻眨,终是斗胆没有起身,而在朱厚照床榻边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梦中人。


沈巍虽自称为幼弟,却是他的玩伴,也是陪读的对象。

两个小孩却被逼着长大,以前朱厚照不会闹脾气,但自从沈巍来了,他动不动就躲起来,或是装病不学习。

诺大的皇宫,要找一个小孩又谈何容易。他非要和沈巍对着干,而沈巍在一次两次的纵容之后,终于也看懂朱厚照这种孩子气的把戏。

他让人暗中跟随其后,再命人将门锁上。

小太子被反锁在屋内,再多的小聪明也让他无法逃出。可怜的小太子,被狠了心的沈巍充耳不闻,甚至品上一杯茶,在午后平心静气的翻阅古籍,直到夕阳西落,才去把那哭得打嗝的皇太子给放出。

朱厚照自然心有不甘,冲出门外就揪着沈巍打了一拳。沈巍不躲不闪,结结实实的挨上一拳。

“为什么不躲?”

“因为沈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这个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了有欠妥当。”

沈巍说得很慢,他的声音温和,半点都没有不服的意思。可听在有心人耳里,却让人自知理亏。

“厚照又是否明白?”

朱厚照自诩聪明过人,成熟过平辈之人,但在沈巍眼里自己却依然输他一截。沈巍好似天生拥有苦口婆心的思虑,举手投足间不像一个演着大人的小孩,而是活脱脱就是一个经历沧桑的成人。

别人说的话,朱厚照听了心里不服。可沈巍的话,宛如他稳当的声线,总有一种穿透力,像参透了未来而静待结果的从容。

“无趣。”

朱厚照打着哈欠,领人离开,留下听不进耳的潇洒背影给沈巍。沈巍轻笑,侧身目送朱厚照回去歇息。

打那以后,朱厚照再也没有逃离学习。


这不是属于他的人生,沈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他多次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却总是抵不过朱厚照纯净的眼神。

朱厚照看似潇洒,实则不过是认命。沈巍对他说不上心疼,在他看来,朱厚照拥尽天下财富,坐拥百姓换来的财粮,那他便要成为百姓的期许。人不能一边为代价喊痛一边又非要得到。

所以,他一边和朱厚照一同学习皇家教育,一边无视在地上拿书翻滚,最后手一松,干脆把书掉在脸上睡着了的他。

“朱厚照、朱厚照。”

“嗯?”朱厚照朦胧间睁开眼,扒开脸上的书吧唧着嘴。

“沈、巍?”

沈巍蹲在他的身边,面容朝下,无奈的看着他。谁知朱厚照半梦半醒的,冲他傻笑。辗转翻身,抱着他的小腿,又沉沉睡去。

沈巍皱眉,欲言又止。最后他就此坐下,任由腿麻也没舍得把人吵醒。

他已经够可怜的了,沈巍想。

朱厚照睡饱醒过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就发现头倚着案打盹的沈巍。他睡得很熟,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的双唇轻柔的碰在一起,舒展的眉头下是那一双紧闭起来,不见平日深邃的双眼。

长长的睫毛弱不禁风似的,一轻一颤,比那摇曳不安的火苗还要好看。朱厚照挪了挪屁股,凑近一些。沈巍身上有象征贵气的檀香,看来当初的小平民有得到很好的照顾。

他双手撑地,不顾散落在手边的书籍,近距离的欣赏沈巍的容貌。这么好看的人,是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特地为他送来慰藉孤身的人。

朱厚照大着胆子,戳了戳沈巍的脸颊。沈巍的皮肤光滑,这段日子稍微吃胖了一些连带脸颊都微鼓。沈巍看书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咬紧牙根,显得严肃。可这个时候,他是如此安静,像一汪湖泊中打捞不得的弯月。

沈巍的眼皮动了动,大有醒来之势。朱厚照慌慌张张的闪到旁边,随手抓起一本书籍却将其搞反了,还碰上了案角。

嘴里念念有词,频频偷瞄沈巍,这是沈巍眨了眨眼清醒几分之后所看见的样子。

“咳咳,你醒来了?沈巍你怎能偷懒入寐呢?”朱厚照一本正经的指责沈巍的作为。

“此处只有我们二人,事实为何您心中清楚。”

沈巍语气温柔,却字字击打朱厚照的心。对方撇了撇嘴,一脸的不高兴。沈巍哭笑不得,抬眸时留意到朱厚照额角的一抹红。

“撞到了?”

“没、没事。”

沈巍将他遮遮掩掩的手拿下,抬着眼仔仔细细的盯着看。幸好只是微红,并未导致外伤。他以掌腹覆盖,轻揉着肿起来的地方。

朱厚照安分下来,任由人像个哥哥似的对自己做着怜惜之人才会做的事。他若不是心疼我,岂会对我流露宠溺,朱厚照这般劝服自己。

沈巍真心诚恳的举动,反而搅乱了他一向平静的心,刺麻如蚁群爬过,挠不得痒处。

“下回还要当心。”沈巍依旧是这句话。“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吧。”

“不!”

沈巍露出困惑,朱厚照才后知后觉的半捂着嘴,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真心。

“我、我还有些问题想和你研讨一番。”

“请直言。”

“我...”朱厚照快速的翻阅,一目十行急于找到能问的疑问。

沈巍在旁侧耐心等待,即便看出了那人借故拖延却也没有戳破。朱厚照懊恼的,不自觉咬下唇的动作,让沈巍抿嘴憋着笑。

“若是一时想不起,那不如早些歇息吧。”

“啊?”朱厚照愣了愣。“哦...”

一路无言。

沈巍把朱厚照送至房前,并未打算多做逗留。

“晚安。”沈巍先行打断朱厚照的欲言又止。

被梗在心口的话说不出,朱厚照只能百般无奈的顺着他的话。“晚安。”

槅扇虚掩,沈巍的一声“明天见”飘来,朱厚照定住了手,往外一探头,只见沈巍疾步离去。

不禁轻笑。


朱厚照对沈巍而言就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然而这个男孩却不知不觉流露出男人的一面,不巧却都被沈巍看见了去。

他骑马奔腾的时候,他仰起下巴瞄准射箭的时候,总是在完成时偏头寻找自己,然后对自己骄傲的一笑。

那时候他的眼里总是承载星星,他是桀骜不驯的。

他若能这般一生,也当是不错的。

每当沈巍一有放心的想法时,他孩子气的那面又会跑出来。

写着书法居然打瞌睡,一脸往纸墨栽下,糊了一脸的墨,让人哭笑不已。

逗弄小动物时总是故意在沈巍旁边“小巍、小巍”的喊着,把沈巍急得耳根都红了,才若无其事的说不过巧了音节。

朱厚照早已不在乎对沈巍来历的疑虑,反而一心一意的,打从心底真心对待这个陪他一起长大的人。

他虽不懂,为何年纪越长,沈巍就越是郁郁寡欢,眉头紧锁。可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对待沈巍自己是越发不可自拔。

他总是喜欢逗沈巍,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被揭开,露出外人见不得去的羞涩。他总是喜欢推开朱厚照,笑着说“别闹”,可转头连笔都被自己碰掉了。

花开之时,朱厚照把花残忍摘下别在耳后,跑到沈巍面前装花。沈巍笑嘻嘻的说好看,随后拿下那花儿之后,对着花瓣再一次强调好看。朱厚照气得跺脚,转身离去还能听见沈巍没忍住的哈哈大笑。

沈巍和朱厚照偶尔会一起下棋。有输有赢,朱厚照怎么也是自小学习,更有心得。他总是给沈巍设立其实一棋突破的困局,看似艰难,欣赏沈巍陷入思索,托着下巴沉思许久。最后又不留痕迹的将局面化开,让沈巍找到出口,赢了自己。

沈巍知不知道他不管,朱厚照只知道他好几次忍不住身体都要趴到桌上去,倾身靠近,差点把棋盘都碰掉了。

“朱厚照。”

“沈巍、沈巍。”

“朱厚照。”

“沈巍、沈巍、沈巍。”

“唉。”沈巍总是拿调皮的他毫无办法。

再等等,再等等吧。


作为皇太子,朱厚照总是要开始涉政的。但他不解的是,为何自己总是躲在暗处聆听,而沈巍却曝露人前。

他隐隐感到不安,对着沈巍时却无法宣之以口。

沈巍越来越忙,奔波在大臣间仿佛他才是天选之子,即将要登上皇位的人。朱厚照倒也无所谓,他本对这皇位毫无追求。

“怎么一个人?”

朱厚照在城顶碰见沈巍,其实他那仍然起伏不定的胸口出卖了他急切寻找沈巍的事实。

沈巍回首,见来人是两手空空的朱厚照,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回过身,双臂撑着墙沿。末处有龙凤,有古代神兽,气势宏伟。

“看看万家灯火。”

“哈,有哪里比得上宫中澄亮呢?”朱厚照学着沈巍,靠在他旁侧。

“是啊。”沈巍这么回答,一时间朱厚照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接话。

风吹过来,沈巍半眯起眼,朱厚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没摸上鼻子,身上便多了件披衣。

“跑出来也不知道添件衣服。”

“这不,有你嘛。”朱厚照吸了吸鼻子。

见沈巍又不说话了,他抿嘴,自讨没趣的又开启另一个话题。

“怎么想起来跑这看景了?”

朱厚照不知道自己这问题哪里不对,沈巍闻言侧过头,一记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他深思。

“怎么了?”

“朱厚照,你二...”沈巍很少说话拖泥带水的,久久接不住下文。“你不好奇,为何我总是现身朝前?”

“好奇啊。”朱厚照直言不讳。

“那你就没有半点想夺回实权的想法?”

“可你我二人,总有一个人要退出,一个人登上皇位。是你或是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巍似乎对他的答案有些失望。朱厚照不明白,自己不和他争抢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是皇家人,不应甘于平凡。”沈巍出言感慨。“你不必偏执非要得到,可至少在得不到时你也应该有质问的心思,心服口服。”

“输给你我就心服口服了,不需要实际的一条理由。”朱厚照说得真诚,凝望沈巍的侧脸。

他有说不出口的忧伤,也有操不完的心。也许风太大了,也许风中刮走了小沙石,沈巍这一次没有红了耳朵红了脸,反而眼眶泛红。

“沈巍?”朱厚照担心的盯着他看,早已侧过的身子没了赏景的意愿。

沈巍转过头,对他扬起一抹欲笑还哭的表情。

“你一定要活得很精彩。”

“什么?”

朱厚照乱了心思,沈巍却不肯再言说。


措手不及的,朱厚照的父皇,也是当今圣上驾崩了。

弥留之即,无留口谕。

大臣间听闻有所议论,是该选择参与朝廷事的沈巍或是皇上生前立下的皇太子朱厚照。

朱厚照无心搭理,只是守着空房,沉默了很久。沈巍也相同没有理会外人外语,一直陪在朱厚照的身边。

他们都没有哭,可朱厚照显然比沈巍脆弱一些。他回身扑进沈巍的怀里,疲惫的神情埋入他胸膛前,闭着眼睛轻轻呼吸,不断叹气。

“没事的。我会陪你。”

“你会像父皇一样离开我吗?”

沈巍怔了怔,避开他的眼神,轻描淡写的。“不会。”

“那你会像弟弟一样丢下我独自承担吗?”

沈巍张口,不知如何作答。按身份,他也是朱厚照的弟弟。

“你答不上来,对不对?”

朱厚照泫然欲泣,却憋着一口气生生忍耐。他仰头叹气,将眼泪憋回去。

“你从未喊一声父皇,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是父皇的私生子。”

殿前,朱厚照无意得知了他没有放在心上,刻意去求证的事。母后循循善诱的话,抱歉的语气,他不知道他们欠了沈巍,或是沈巍的家什么,才让父皇母后有这般补救的行为。

也因此他从未刻意和沈巍保持距离,只是随心与他亲近。反倒是沈巍总是避开他,眼神里总是藏着一环接一环的重重秘密。

“没关系,你走吧。我想静静,再陪一会父皇。”

沈巍退出去时,朱厚照趴俯在龙床边,不哭也不闹,静谧的氛围让人揪心。

他们选择了沈巍,而朱厚照没有想反抗的意思。他知道沈巍不是他们家的人,却赌气的宁愿把朝代拱手让人。

情感溃堤的母后去了远寺休养,远离人烟。朱厚照已经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他醉生梦死,日日只知在床上睁眼,又在床上睡去。

沈巍来过,却没有留下一言一语,甚至没有劝告朱厚照。

更多时候,朱厚照背对着他假寐,而沈巍就坐在旁边添茶。当茶凉了,他便离开,留下一杯没有动过的茶水。

最后一次他过来时,犹犹豫豫的站在他的身边。

“朱厚照。”

他没有回应。

“臣名为沈巍...”

“你现在应该自称朕了。”朱厚照波澜不惊,闷声打断。

沈巍顿了顿。

“请求可以记得我的几句微言。”

他学着第一次那样的开场白,却是第一次对朱厚照行了君臣之礼。

“人心险恶,你千万要当心。”

“以及...”

“可以不好抢夺,但是你的,就永不该让。”

朱厚照听见他拂衣,退出房间的声音。他睁开眼,轻眨。

沈巍,你好烦啊,说些我能听懂的。

比如,你对我的感情呀。


沈巍的话像梦一样,听时飘渺,解梦时一字一句说得人一惊一乍。

窗户被捅,迷烟混入檀香中,被不知情的朱厚照吸入,陷入深眠。

那日刀剑光影,刺耳尖锐的双剑磨擦声此起彼落。沈巍身穿玄色常服,被侍卫护在身后,节节败退。

二十年的人生,恍若梦一场。沈巍逃跑,身后追兵与侍卫势均力敌,相互撕杀,血溅落地,来不及喊出口的痛。

前有包围,沈巍面前只剩下脸上带血,捂着腹的侍卫。他握刀的手努力不抖,将沈巍挡在身后。他们退至墙角,左右逢敌。

身前的侍卫被一剑划破咽喉,在沈巍面前倒下。

“沈巍、沈巍、沈巍!!!”朱厚照心急如焚,不顾仪态疯狂跑向沈巍。

沈巍的出现,是为了朱厚照的命。

他儿时的那场重病,原将会一病不起。却没想,来了个来路不明的人,命定朱厚照二十岁必有一天劫,虽有福泽,却无命享皇命。

沈巍不怕死,刀架脖子时他毫不惊慌,狠厉的眼神不同于平日的温柔,他自身后拔出把剑,强行抗衡。

朱厚照跌跌撞撞的,连带花盆都撞上,在脚踝处留下伤口。

也不知哪里来的沈巍,他就这样昏倒在宫门前。他喃喃自语的喊着弟弟,昏迷不醒。就这么碰巧的被心不安定的皇上皇后发现,想着至少让这两岁的孩子痊愈。

听他不断的惦念着弟弟,只知他是重情重义的人。而他的到来,却意外的带来无法解释的奇迹,朱厚照的病情竟然有些好转。

他们面面相觑。

那群人没有想到沈巍还能反抗,一时分神就被沈巍逃了去。

沈巍手握利刃,单枪匹马拖着身子登上城塔。

朱厚照已经没有时间去错愕,他忍痛踩过那些侍卫和刺客的尸首,深怕看见熟悉的面孔。

是,皇上拿恩情施于压力,连神婆也说了找个替身,替代朱厚照原本的命,让他逢凶化吉。沈巍失魂落魄了半天,忽然找上正备受良心煎熬,准备撤话的皇上,毅然决然的答应了。

皇后回身,不忍看他。他们无疑是自私的,然而天下父母心啊。更何况,朱厚照是龙脉啊。皇上怔然于沈巍两岁就有的魄力和成熟,再不安也没有将话收回。

群人追上,咄咄逼人。沈巍握着剑,一步一步往后退。当他的后腰靠在围墙,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朱厚照带着兵马前来护驾,却在城下看见退无退路的沈巍。

“沈巍!!”

“上去啊!干什么!!!”

“快啊!”

“沈巍!不要!!!”

朱厚照慌张得很,吼得撕心裂肺。沈巍听见了,偏头往下看去。朱厚照远看着颤抖的肩膀似乎在哭。

清脆的剑声落地,沈巍不等对方靠近。他红了眼睛,泪水盈眶。他翻过身,毫不犹豫的往下一跃。

“不!!!!!!”

“沈巍!!!!!!!!”

朱厚照跪跌在地,张大了嘴拼命的嘶吼呐喊,攥拳锤地。

一干人等落了网,可朱厚照再也挽不回沈巍。

沈巍抢先实行了原为朱厚照的登基大典,取代了他的劫数。那些话,终于一一得到解释。


城前大炮连放,奏乐不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行礼,朱厚照的眼底毫无光彩。

他本有无伤大雅的任性闹心,可登上皇帝之后却是更加淋漓尽致。以前尚有沈巍管制,而如今的朱厚照就像脱缰的野马,沉迷玩乐,终日不上朝。

沈巍奔波在大臣间拉拢的权势,都渐渐背过身,恨铁不成钢。

白日宣淫,夜晚舞乐,半日没有一分清醒的时候。

醒着,太疼了。

朱厚照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他身穿黑色龙纹常衣,失焦的眼神无法聚拢,与死尸无异。

“你一定要活得很精彩。”

朱厚照翻身,将身子蜷缩。他拧紧手里的被子,将脸埋入。

“皇上,当心。”

蓦然睁眼,只见前来摸不着头脑的小太监。原是他叫唤自己的声音与沈巍的声音重叠了。

他竟天真以为沈巍回来了,为唤他一声皇上。

“退下。”他懒洋洋的。


朱厚照说得不错,万家灯火不及宫中万灯点亮。

沈巍一身玄衣,立于夜色中。他在正对着皇宫,对面的山林眺望。

低头紧扶头上的幕篱,身影渐入林间。

他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不必与该有的盛朝相比。

爱不爱的,自由的人才有资格论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一位  @鸢叶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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