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朕

我是一本未被翻阅,且荒诞不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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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瑞】仰,望

|| 预祝2.9连城璧生日快乐。当天有生贺活动,大家可以去支持神仙太太们呀~ALLtree长青计划我也是认真的(喂

|| 说一句...想cp名时第一时间冒出璧迟,念出来一听,我笑了半小时甚至笑到忘了梗。不愧是我。(所以还是璧瑞吧,好听点...)

|| 南极圈到我不想看热度了,干脆拿这篇来试新写法。不管好不好,反正我自己是玩得挺开心的。




他啐了口口水,眼里黯然无光。

他说,信仰本是荒芜,是我们种下了草根。本意是好的,久了,却成了蛮横不讲理的固执,驻扎不动,深根蒂固。

信仰,就是这么成为不再起眼的杂草堆。

迟瑞握杯的指尖略微颤抖,落得周遭风声鹤唳。他嘲笑了这句话,也被这句话讽刺的打在他脸上。

像一块被火炭灼烫的烙石,沾了水压在他心口,要多疼有多疼,要多痛有多痛。

他从不是一个相信信仰的人,可他竟羡慕起拥有信仰的人能有所寄托。他抿唇微噘,把泪意忍耐。

「连城璧,我们回家吧。」

酒润三土,青丝落碑。

纵然杂草不起眼,却是春风吹又起。

迟瑞起身,堪扶墓拱处。

可惜,今年春风不会再吹起了。


狼烟四起,火烛连环烧屋。荒山粮空,弹乏士弱。

迟瑞以为自己是背水一战,却没有想过会再看见连城璧。

其实他没有看见连城璧的模样。他像风一样的应天而降,头顶幕篱,面纱掩面。

迟瑞率领的军队节节败退,空有枪枝的他们,近身赴战时不敌以肉为盾、以血为矛之蛮夷野人。

可他太过熟悉连城璧的武功,那是他曾经在一院里朝暮得见的光景。好像回到了那个院子,迟瑞还能倚柱梁,双臂环。

连城璧耍剑功夫了得。指尖灵活,剑柄在他的手指层层百转,剑片柔软摇晃,剑光落在竹叶,一碎两半。

刀锋下离首,血溅旗帜。

连城璧的幕篱没有半分染血,还是似那净白如高山融雪,似那茶叶清水潺潺。

迟瑞想,「他会回头,会看见我。」

连城璧转身,一身白衣飘扬,转出漂亮的弧度,以花苞为心,花蕾盛绽。岁暮天寒,他是一嫩春绿。

连城璧没有看他。

他不能看迟瑞。

「我若看见他,就会心软得握不住刀。」

连城璧斩下最后一个偷袭的狗贼,颈脖间落了一处细细的伤痕,犹如线勒。

迟瑞张口想问是他吗,是他回来了吗?

连城璧身轻如燕,旋转半圈施予轻功,消失在迟瑞的眼前。他没有上前来认迟瑞的绝情,甚至让迟瑞怀疑那个人还有没有可能是他。

放在以往院中,连城璧总会在这招式固有的转身之即,对上迟瑞戏谑的笑意。他剑刃一收,口噙笑意。

他逐步上前,会和迟瑞讨一口茶吃。

迟瑞由着他,只是心中还是不屑。

「连城璧你天天练这有用吗?刀剑快不过西洋玩意儿了。」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数次。以往连城璧会讲理的和迟瑞论辩,称枪枝需要仰赖,而剑活只需要相信自己。若是过于相信枪弹,怕是有一天要吃亏的。

迟瑞没有这般深远的想法。他一怔,恼意上来,面红耳赤,本能的寻找可辩驳的。「胡说!你这要是剑离了手,不也是一种依赖之后的无能为力?」

连城璧只是菀尔一笑。掌心撑开,轻扶迟瑞的后脑,稳而轻的将他额头抵在自己唇上亲吻一口。

迟瑞其实不太喜欢连城璧这种「以后你会懂的」眼神,好像他多么长不大。可自己分明也是个成年男人,是和连城璧双向匹配的程度。

连城璧做了一样的事,口中却置换成蜜语。

「天气冷了,先生莫忘添衣。」

迟瑞手上的厚茧掌纹沾以干涸的血迹、硌腕的沙石。他哀伤的看着连城璧消失的地方,杀戮留下的肃清和悲凉,他第一次真的后悔没有跟连城璧习武。

连城璧大概是真的不可能回来的。只是自己错觉吧,只是他交代的后事吧。

连城璧说得对,他总有一天会吃这亏的。

连城璧逃到林野处,捂住闷痛的心口吐出一口脏血,在水流间晕开,撞击礁石散淡如水。他万万不能再运内力了。

迟瑞说得对,原来他毕生所学,最后也不是只需仰赖自己。他仍然,束手无策。


连城璧是迟瑞见过最有耐性的人。

他着实担得起君子之首一誉名,只是迟瑞很多时候不愿意承认。他知道,那是背负了多少使命,才打磨出来的性子。

每一次的夸赞,都犹如铜镜棱角,一下一下凿在铁石心肠下最柔软的地方。

迟瑞肩上也扛着迟家军的缪赞,上有两代世军,下有百人不等的效命之人。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是别人用血用汗为他们家换来的甘甜。

他难以想象,像连城璧这样,负的是无垢山庄的生,用自己抵的债是保武林中一族不灭的压力下,他还能清风明月般的浅笑。

连城璧承受的,有可能是一个盛代的歼灭。

虽然无垢山庄盛名最终还是在江湖飘散,若残破的锦旗,就算曾经再光鲜让人称羡,最后也只是五更时在小巷胡同刮过打更者脚边的风中残物。

迟瑞又一次看连城璧看得走了神。

铮铮铁骨的少年,琴筝落音,久而绕梁。

他的琴声引来许多的萤火虫,星光点点,在他的白色衣袂处玩着捉迷藏,装成是他玉冠上的濯石。

「时节变衰草,物色近新秋。度月影才敛,绕竹光复流。」连城璧语调温婉,应景吟诗,只不过迟瑞只能靠片面字句去猜当中意喻。

「先生何以来了却不说话?」连城璧轻诉。

迟瑞不敢向前。他绷着轮廓的线条,咬紧后牙根。他自诩敢爱敢恨,却只知自己敢于付出馈赠,却原来懦于求证。

他眼眸低垂,平静淡然。

「我不想吓走萤火,坏了这神仙美景。」

连城璧闻言偏头,拢手一拨,将萤火虫驱赶。

「你这是干什么?」迟瑞声音低沉,总有不怒自威的审问压迫感。

与之不同的,连城璧举手投足间既有高位者的跋扈乖张,也有让人甘愿臣服的窒息感。

连城璧冁然而笑。

他从怀中摸出玉笛,轻抵唇下,噘起嘴巴轻轻的吹响。迟瑞一动不动,眼见萤火虫从池湖边又渐渐靠拢,它们凝聚在连城璧的青丝衣袖间,有些围绕着笛身,为他的指尖更添夜色盈光,比那月色还亮。

连城璧一步一步走向迟瑞。他是天生的指挥家,连萤火虫也为他所用。他停在迟瑞身前一步之遥,萤光把迟瑞也划分进他们共舞的圈子,围着两人周旋的翩翩起舞。

刹那间比方才在亭子里还要更明亮。

迟瑞的头发往后梳上,做出不苟言笑最应该有的样子。可小萤火钻入他额上的发丝,映照得他的瞳眸更加澈净。

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眸啊,是连城璧最喜欢的那只萤火虫。

笛声戛然而止,它们却挥散不去。

连城璧轻抚他的脸庞,怜惜的抚摸那双装过太多坚强的疲惫眸子。

「先生应该相信我。」

一语双关。

迟瑞轻叹。他不可能比得过连城璧,他是与生俱来的王者,自己是披着盔甲的战士。连城璧将自己的柔软练得像剑一样,夹杂在刚强里,亦柔亦刚;迟瑞的软肋却真正成了铁盔里的秘密,见不得光,否则一招毙命。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迟瑞闭眼一秒睁开,强忍住眼底泛红的泪意,故作轻松。

连城璧困惑的蹙眉,好像不解他怎么会明知故问。

「我连某,不可能留下先生一个人。」

连城璧微急,不容反抗的握住他的脸侧,俯身偏头准确的吻上迟瑞的双唇。迟瑞被掌心捂着脸庞,不自觉侧向反方向,被吻时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吻没有欲望如风,没有焦急如潮,而是在碰上时只剩下温柔和绵绵情意。那缠绵如丝的爱意,借着柔软唇瓣的温度,代替自己拥抱对方。

他们微张了唇,又含住彼此的唇嘴。谁也没有伸出舌尖试探,谁也没有莽撞的擅闯。两人把辰暮流光揉入吻中,是为无法的白首,是为犟情的无可奈何。

怎会找了个不知归处的归宿。

这秋夜啊,能否别再唱尽离散。


连城璧被迟瑞藏窝在家中。

他是悬赏榜上的斩钉截铁,也是众人围剿的目标。

迟瑞千叮万嘱,绝不可离开。

连城璧一品茗茶,吹散杯中热气。

「茶暖,我不走。」

迟瑞留他三餐温饱,他便留下。

连城璧是翩翩君子,如雕如琢。他总是有自己的忙碌,却能做到云淡风轻,不浮不躁。

迟瑞有时候会看他在院子摘一叶竹青,数日后会发现连城璧将它酿成一浊温酒。微涩淡薄,无甜,只有叶香。

「先生可还喜欢?」连城璧轻笑,待他握杯的手重新搁下,再给他满了杯。

「还可以。」迟瑞别开视线,略做掩饰。

连城璧耍剑本是日常,每回他练武之后院子都要落了一地的落叶,惟独花朵总是完好无损。

连城璧有时候会换上黑衣,贴身的里衣,在一室烛火摇曳下,使出袖中剑,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烛芯割断。

迟瑞的木桩子在门外,他会在外头赤着身脖子,练习近身肉搏战的双臂敲打木桩,偶尔瞟了几眼房内时而昏暗无光,时而满堂火光。

后来不知怎么地被连城璧知道了,他会试着施展轻功,靠坐在木桩上,一脚垂落,一脚屈膝,手撑着好托住脸颊。

「先生这般尽忠之心,实乃难得。」

迟瑞抬眼看这把自己的木桩子当坐席的人,脾气说不上很好的冷眼旁观。

「以位之事,配以位之德。」迟瑞敷衍的勾了勾嘴角。「连城璧,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

连城璧讪笑,一跃而下,落在迟瑞的眼前,长袖掩过面容,再迟缓坠下时,露出连城璧大胆直视的双眼。

「先生记得真清楚,一字不差。」连城璧笑着夸他两句。「那不知先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过的话吗?」

迟瑞皱眉,眼角往下睥睨他一眼。

「连城璧,你别挑战我底线。」

迟瑞咬住手脖缠上的粗布,那是用来降低练打时的擦伤的布,脏兮兮的已经不见一处白。

他转身,连城璧握住他的手腕。他负手而站,只用单手盈盈搀握。

「我是想转告先生,是连某没有遵守承诺。」

迟瑞诧异的回看,平时冷冰冰的面色终于流露出常人的惊讶和无措。

「是连某,早已擅自倾心。」

迟瑞还没来得及陪连城璧下一盘五子棋,他曾是那么的嫌弃这等活儿。但他知道,连城璧运筹帷幄的模样,千尺银河的磅礴都只会不及于他。

迟瑞还没有机会陪连城璧走那山间,寻那夏蝉,方能相信连城璧所说,行为君子、坐如君子,应当连夏蝉都不能叫他心烦。

迟瑞还没有机会教连城璧握枪,扣动板机。要他看血绽如曼陀罗,要他第一次也别害怕紧张,就当欣赏了一晚的烟火。

「迟少爷抱歉。我们必须搜。」

未改的名讳挑衅他,也许下一秒他就将被撤销名号。

迟瑞初次穿上的军蓝色军服应该被人称赞衬他合适,却无意即将见证他脸色铁青,甚至惨白的作为白布染上红血。

「这里是迟府,上有迟老祖宗,下有小厮下仆多人。我说了,府中没有连城璧。你若是执意要搜,可请便。」

带头者刀矛作响,健步阵阵。

与迟瑞擦肩时,迟瑞看也未看一眼。

「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无所获,那就是惊扰了我府中上下,自有责罚。哪怕我不计较,你也落得个诬蔑督军之罪。」

迟瑞轻蔑的勾了勾嘴角,不以正眼瞅他。

「您可要三思了。」

对方咬咬牙,勒令一声搜。顿时迟府上下被踏破山河的气势的脚步声踩踏各处,迟老祖宗被搀扶,和其他人一起被围在旁侧。

迟瑞站在中间,面色不改,手心却静悄悄的出了汗。

连城璧不辞而别。

迟瑞后知后觉的才想起,他说「茶暖,他不走。」

如今,茶却凉了。

对方搜查无果,被迟瑞当下狠踹了腹,反过来以令牌指挥被带来的军人。那人抱腹滚落在地,亲身感受迟家沙土,迟瑞那军靴狠狠的踹了地上的人好几下,血混唾液。

「沈家给你做靠山你就能任意妄为?」

「好大的胆子!你既要被沈虎所利用,那你便要做好丢命的准备!」

「带下去!」

连城璧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连城璧能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知道,连城璧不会以为是他借助出卖他以得荣华名义。可怎么,心底怎么没底呢?他还是,想听连城璧亲口说吧。

像说心悦他一样。表现得再真迟瑞也不相信,他得说出口。

那一天,迟瑞成了迟督军,也弄丢了连城璧。

有了外表,却失去了内心。


闹街有褴褛,小巷有少爷。

连城璧右手捂着左手臂的伤口,血流蔓延指尖。

他的衣服有些残破,脸上尽是死灰。他刚从一场大火里逃出。

那些平时喊着慈悲有道,佛祖有善的人,以正义为名,要他们连家不得好死。他们步步逼了紧,以干草塞门缝,惨无人道的威胁要点燃火烟。

这时候的他们忘记了善良,只知道铲除对自己的危害。自己的父亲与逍遥侯比武,输了比赛而下跪求饶,失了威风。

他不配做一个武林盟主。

他竟连人也不配再做了。

连城璧失笑,笑这人心竟能一次比一次的脏。他发了疯,抓过烛台,以油煤泼帘烧了这屋子。

群人逃亡,火苗吞走干草,火光在连城璧眼前闪烁不安。父亲已经自杀,母亲已经不想逃。

无垢山庄往日的所有盛名要他担着,所有性命赖他为生,那么最后,也让他把这些性命扛下来,要他们以鬼魂之身,也只缠他一人,不得安宁。

放过他的父亲,放过他的母亲。

也千万,不要连累迟家少爷,迟瑞。

他儿时起就偷偷欢喜的人。

心思苦痛不堪的迟瑞,摇摇欲坠的跌坐在店家侧门的楼梯,屈膝蜷缩。他喝了酒,眼神涣散,头疼的用掌腹敲太阳穴。

连城璧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玉佩,转身回到了那家典当。

他悄悄靠近,递上与男子不符相配的,一串糖葫芦。

「先生,请你吃。」

迟瑞惊愕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连城璧。无垢山庄,连城璧。

「谢谢。」

他匆匆接过,连城璧与他平坐,却给足空间又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另一个平行极端。

「回家去吧。」连城璧低着头说。

「如果家中有你。」迟瑞随口应答。

一如很小的时候。

「喂,请你吃。」

那时候的连城璧被母亲鞭了一身伤,走在街上时,忍不了痛的蜷在小巷门梯旁咬牙忍耐。

那时候的迟瑞拿来一串糖葫芦,递到他跟前。他默默在连城璧接过后没离开,坐到离他最远的楼梯一角。

他托着腮望天。

「很疼吧?」

「忍忍就过去了。」

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连城璧咬了半口葫芦心,侧目偷看。

「总有一天,我们都不用再容忍。」

「世界也会愿意给我们一点宽容。」

那时候的迟瑞和连城璧都还太天真。

现在也是。


后续:

他总会唤他「先生」, 不喜不悲。

或面慈心善,或意味警告。

更多的时候,是一壶浊酒,是一弯刀月,是一曲善终之后,衣袂替他写诗一首,他眉目侧弯,低声浅吟,「先生」。

迟瑞从未对等的回以「公子」一称,他是个粗人。读万卷书,都不如铁血手腕。

他曾嗤之以鼻表面风度,现在也是。

被无奈拎着提点了几次,最终都是奈何不了迟瑞,任由他一声公子未喊。

只是,以后都没必要再喊他公子了。

以后,也没有这种机会让他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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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篇致敬我心目中最喜欢的神仙写手。

除去后续一则,如果你把故事从最后一个段落往上阅读,重读一遍,也读得通,是BE;若按顺序读下来,则算得上是HE,也能读得顺。

后续则是赠品吧,要HE可无视,要BE可承接开头第一段。

文笔和能力不足,没有那位老师写得这么精彩绝伦又顺畅,但我也尽力了,最后顺利写完我就当挑战成功了。

一种跟他学习而新尝试的写法,感谢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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