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朕

我是一本未被翻阅,且荒诞不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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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鸣】未名心迹

阳光是春秋赠于春枝最好的馈礼。晚风点缀了夏蝉的温柔,也让枝桠得以与末冬白头。当它被懂得、被珍惜,微阳方能隽存至夏冬。

这是出自意大利的罗密先生的得意作品。篆刻成树木纹理的钢笔,受握力与笔锋的刚劲都恰到好处。

被能够善用的井然盈盈轻握在手中,他垂下的眼睫毛一频一眨间不经意的掉落碎光,化成小蝴蝶落在他嘴角浅浅的笑意里,成为嘴角上扬后的酒窝。

旁侧的窗台被窗帘虚掩,透过一丝缝隙透入金黄色的阳光,像极了收成的麦穗,随风轻晃摇曳;却又像是温柔的地平线上的一道光线,成全了云与海的安静。

笔锋吸收或蓝或黑的墨水,循着那仿造年轮的枯藤老树的纹路,隐隐约约的遍布笔身。而借着井然纤细的指尖,在笔下的白纸种下了下一个收成季节的种子。

是会在光明里长大的,满怀希望。

如此美妙的画面,让人忍不住静止的画面,却还是有人愿意扼杀它。

沉默被摔破了。

“井先生,我想我已经把项目理念都详细跟您说明了。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任何疑问呢?”

极力克制却拙劣的显摆着的着急。

“我们公司是很有诚意的邀请井先生一起合作。”连忙补充。

“李小姐这就等得没耐心了?”

井然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描绘着建筑的稿线。

“那李小姐口中的诚意想来也极其有限啊。”

而对方显然更加的等不及,踩着高跟的脚下不自觉踩了两三下,强装镇定的坐直身子。

“请相信我,这个计划的想法可说是空前绝后的。电能系统与建筑设计的合作绝对可以带来一波前卫又全新的热潮,而...”

“我知道。”

井然轻言打断。

他身子微微往后仰,拉远眼界,重新俯视整张画纸,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继续俯身描边。

“李小姐刚刚说得很清楚,我听见了,您没必要复述一遍。”

“嗯?那您倒是表个态吧,把我晾在旁边看你画画,井先生这难道就是您对合作对象的态度吗?”

李思雨一脸的气不过,语气也是努力压抑不发火的不耐烦。井然挑眉,倒是意外的找到了佩服的点。

怎么有人出社会好几年,却还似大学半工读的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

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得到井然的注视。井然嘴唇微张,食指与中指轻松的夹住钢笔,边伸手以虎口握起水杯,浅抿一口。

“我看您刚才聆听的过程也是觉得满意的。井先生何不把疑问提出来,让我们赶紧达成协议,把合作确定下来,也不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电能系统这一块,我们公司会以...”

“噗。”

井然忍俊不禁,手心虚握成拳半掩嘴角,让李思雨愣住了话头。

“抱歉。我只是很好奇,您是如何看出我满意的。”

李思雨皱了皱眉,像是井然的话让她受到羞辱般的不悦。

“您...”

井然没有真的等她回答。他轻放下笔,珍惜用心的。稍微的弯下腰,他不惜肮脏的用食指指腹搓揉画纸上铅笔痕迹的部分,将其晕染开。

他尊重自己的职业,尊重自己的热爱。纵然再有洁癖,只要是为了自己的稿图能有更好的呈现,他愿意主动碰触他所抵触的、不熟悉的区块,只要它合理合法,不伤人伤己。

悠然想起那个傻乎乎的,会为工作勇往直前的人。

“...笑着,而且频频点头,不是吗?”

井然走神半秒,错过了半句废话。不幸的是,他还是听到了后半句的废言。

啧,聒噪。

“城区那块准备新建设的空楼设计很适合作为这项项目的新尝试。人们会讶异,可我们会证明...”

“李小姐,很抱歉直接打断你。”

井然坐起身,神情严肃。就在刚刚,他最后一次的看着画纸点了点头,并如她所愿,“表态”了。

“但我必须纠正你,有一件事我想你搞错了。”

井然直视她,正了正色。李思雨从进来开始不过匆匆一瞥井然的正脸,而如今井然终于正面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我笑着,并非我认同您口中的合作项目。反之,我认为这项目理念是荒唐的无稽之谈,天马行空不止,更是天真的一厢情愿。”

不给她发脾气的时间,井然食指勾了勾面前由始至终没有被打开的企划书文件。微微打开,又重新坠落。

“贵公司的系统尚未成熟。刚刚开发出来,用在汽车上确实得到了很大的反响,这无可否认。可李小姐,建筑讲究的,是比汽车更长久的事。它的耐受力,事后修缮的面积、人力,这些贵公司考虑过吗。”

李思雨欲言又止,而井然乘胜追击。

“您们找我合作,一为空楼设计的概念作为噱头,二为投资。那我若与您们合作,我既是设计的主力,又是投资钱财的赞助方,您们所提供的仅有技术。若是成功那好说,如若意料之中的失败了,您们也完全可以及时止损,完全抽离。”

井然十指交叠,靠向椅后。阳光聚焦他的侧脸轮廓,上扬的嘴角丝毫不带掩饰的嘲讽。

“贵公司用这么拙劣的方式来说服我与您们合作,是高估了我的乐观,还是低估了我,认为我傻呢。”

“你...!”

“其二,我假设李小姐每三个字花了一秒钟,屹今为止,”井然抬手,垂眸睨了眼腕表。“您浪费了我八百三十二秒的时间。”

他抬目,眼神狠戾的凝视李思雨。

“而您,现在还在继续浪费着我的时间。”

李思雨气急败坏,站起来差点就抓狂的要去揪起井然的衬衫。

“这里是我的地方。只要提供监视器画面和走个流程验个伤,我可以告您人身伤害且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

“谁浪费谁的时间啊!啧,不愿意就早说,拖着我干什么,瞧不起谁呢!”

李思雨嘴上不饶人的骂骂咧咧,被收到办公电话提醒而进来的安东尼请出了办公室。

“啊,对了,李小姐。”井然依然温润的口吻叫住了她。“还有一件事。我点头...”

井然高傲的勾起嘴角,下巴微仰。

“不是为你的说明。而是,我、乐、意。”

“c**!”

越发无礼的吵闹声渐渐遥远,井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

是啊,拖着人干什么。

重新进入办公室的安东尼松了一口气。

“Boss,已经确定让李小姐离开了。”

“嗯。”井然不甚在意,心不在焉。“他呢?”

安东尼看着井然难得在天黑之前离开那张办公桌,走到挂衣架前拎起他的驼色大衣,假装潇洒利落的穿上,却在问出那个人的时候,在袖子处微妙的卡顿了一下。

“已经在星咖餐厅等您了。”安东尼顿了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按我们给他的说辞,您跟他的这场晚餐约会恐怕是boss你要迟到了。”

井然眨了眨眼,有一秒的着急,嘴上还要装作淡定。

“我知道了。”

直到井然完全离开,安东尼才叹气的摇头,摆了摆手。井然一向最讨厌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也讨厌自己的私生活被尝试了解。

因此,他从来不会理会哪个下属总是决定留下来加班到深夜。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是选择了,再来抱怨。

同样的,他也讨厌拿自己的私事麻烦下属。

可这次不同。

安东尼神秘莫测的笑起来。

为了不让那个先生遇到李思雨,井然竟然请安东尼亲自载送,且告知他,井然邀请他吃晚餐。

甚至,甚至。安东尼跟随井然八年,从意大利到中国,从未见他如此不绅士,谈得上失礼的模样。

安东尼半捂着嘴。Oops,说得太多了。

嘘,这是秘密。

不能让那个看起来很可爱,却不知为何,双眸的星光都碎裂成即将燃烧殆尽的灰烬般,的先生知道。

井然努力控制自己想飙车的不成熟想法,用尽全力的让自己尽快赶到那人的身旁。

握着方向盘,倒数着红灯。

仲夏末的晚风终于吹来了秋季的心动。

又重新开始了。

秋天。

井然单手撑着头靠在车窗,想起那张脸庞,从笑弯的眼睛,到黯然无光。他不会原谅李思雨,更不会原谅自己。

他努力的让自己不再靠近他,即便对方不知道,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他的心意。可他是那么的心虚。井然无法接受自己心怀他意的守在有女朋友之后的他的身边。

他们开始疏远。客气。不知道彼此的近况。

直到,他失魂落魄,满脸胡渣,头发像杂草般卷成一团的,出现在他的家门口。那时候,井然刚洗好澡,换上一件纯白色的T恤,打开了门,风把他全身的冰冷和酒味,染了井然一身。

“先,先进来吧。”

他侧过身,门后的手拧紧了握把,另一只手握紧成拳背在身后。

他太想拥抱他,却害怕好不容易主动靠到这个港口来避风的鸟儿,又受惊的飞往下一个港口,或是失去方向的在海面上盘旋,到精疲力尽。

不意外的是失恋了。

井然蹙了蹙眉头。

绿灯了,他沉默着往前行驶。

可他不得不羞愧的承认,在他窝在自己的沙发里捧着热茶和毛毯说自己分手了的时候,自己竟然小人的在心里窃喜。

这不像他,这不是他。

井然深吸一口气,自嘲的喃喃自语。

“可是不管哪种我,结果不都是陈一鸣不喜欢我吗。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一鸣本啾,此时此刻在星咖餐厅里,满脸疲惫的发着呆。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井然,知道要和井然吃晚餐他也期待两人的关系能像以前一样铁,他也想把莫名失去的友谊重修旧好。

可他就是没力气笑出来。

并且,只想立刻再回到井然家里,躲起来。

陈一鸣就好像失去方向感的雀鸟,在暴风雨中找到一处亮着暖光的家里落脚,明知自己安全了却还是忍不住为外头的暴风雨会折断自己的翅膀而担忧。

井然让他安心。

可是,他还能重新拥有井然吗?


“一鸣,我来了。”

陈一鸣受惊的猛然抬头,只见井然笑着,由高处的光晕中到坐下来与自己平视,与背景里的人群融合。

离开了光,他就是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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