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朕

我是一本未被翻阅,且荒诞不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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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花《不言弃》

不离者,应答不弃。

言离者,失言弃之。

该当何罪。

————

那日初见少年,容光焕发,乌云不蔽笑颜。

他犹如一道雷电,从天而降,以旁人不及的蔚蓝闯入了少年不知愁苦的眸瞳里。

少年抬手以袍遮面,却依然抵不过重量落及,四处飞溅的池水泼了一身衣裳。

翻墙而入的外来者,落于水中,吓跑锦鲤逃窜,而那人不知难堪的,对池边站立的他,咧齿而笑。

就是这一笑,正中他下怀,润物细无声的一点一点在他心底渲染出这抹身影。

“小公爷、小公爷——”

小厮不为惊慌失措的穿廊奔来,一时半会不知应该追究池间生人,抑或请小公爷移驾更衣。

那人也丝毫不矫情,麻利的从池水爬起,抬脚跨岸,另一脚也不马虎连忙跟上。浸湿的衣裳搭上繁缛的衣式使他看起来沉重而负累。

然,不失他挺直风骨,更不失一容一笑。

齐衡伸手虚挡着不为,示意不必声张。

湿漉漉的滴水落地,在一片灰溜溜的小石地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渍,引来齐衡一丝的不快。

那人似是擅于察言观色,哪怕微不可察也被他尽收在了眼底。

“对不起。”他说。

“无妨。”既然对方已先开口,他齐衡也不好斤斤计较有失君子风度。 “你...”

欲要开口询问此人身份,却见他眉眼带笑,几度瞟向不为。他的双肩颤栗,紧握成拳倚在身侧的手与咬紧牙根却依然不着边际带着的满分微笑,压抑住了想抱胸搓手臂散去凉意的冲动。

哦,又是一个倔强的人。

齐衡心叹,了然于心。

“不为,你去找套宽衣好让这位公子换上,送至我房间。”

“小公爷...”不为为难的瞄了那人几眼,看向齐衡是欲言又止,想傍身低劝,当着别人的面嘛又不好意思直言。

“去。”齐衡只道了一个字。

不为反复看了几回,跺脚气急败坏的奉命行事去。

他几步走向少年,对他伸手。他双手负立背后,后退半步,若不是脚后磕到石头就差点摔跤又掉回池中。他全身湿透了,不愿再弄湿了他。

“没关系,到底是要更衣的。”齐衡说着,再次把掌心往前推了半分,耐心的笑着看他。

他仅仅迟疑了一秒,在看见齐衡深浅不一的袖袍明白过来,反正他也是要换下这一身的。于是也不扭捏,将手放到齐衡手中,半扯着自己及地的衣袍。

他们一路走去,水滴淌了一路。他也不东张西望,反而牢牢的盯着齐衡瞅着,惹得直视前方,故作没事的人耳尖泛起桃红。

来到齐衡房门外,他犹豫不前。齐衡却感好笑,进了里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公子可是准备众目之下褪去衣裳?”

他面红耳赤的举步入屋,不知是被话羞的还是为弄脏室内而抱持歉意。

不为很快拿来干净的衣服,齐衡点了点头接过去便挥退了他。比较手上二衣,齐衡把月牙白的那套交至于他,独留一套玄衣给自己。

他正要接过去,却见齐衡轻轻施力压住了服饰。他疑惑的偏了偏头,也不将手收回。

“小公爷?”

哦?还是个聪明识实务的人啊。

“拿我衣服之前是不是先告知你的姓名呢?”他漫不经心。

“花...呃,谢。”花无谢差点脱口而出,硬生生的扭转了音,在对方竖耳确认时他心虚的强调了一遍。 “姓谢,单名儿,你唤我谢儿便好。”

齐衡有些困惑,谁家名字如此敷衍。可良好的教养让他尊重别人的姓名,便也没有多问,只将东西交由花无谢,放任他到里头更衣去。

京城花家不多,若是道原名,很容易就被联想了去。花无谢正释怀自己的反应机灵,精明的小脑袋也飞快的打着算盘。

大哥花满天与父母串通竟要他一娶京城最大的金铺千金,他才不要呢。倒也不是心上有人,只不过不愿被捆绑了一生,也不想耽误了闻所未闻的姑娘。

因此,他逃家了。

父亲熟知他的脾性,发现得早。情急之下,他攀到树上,利用繁枝茂叶隐去身影。待众人经过远去,他溜下了树,几个转弯挑中一处叠有竹篓的人家,翻墙而入。

谁知道,人家主人就站在那头赏花观日。

又谁知道,翻完跃下不偏不倚就坠了池。

真倒霉。

可见那小厮口中的小公爷无意为难他,花无谢觉得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自己只要再无辜一点,编造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身世扒着人不放,过段时日再大摇大摆的回家,笑他们惊慌失色,瞧他们还敢不敢向他逼婚。

狐狸尾巴全爬上嘴角的花无谢疯狂乱笑,愉悦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然而...

“阿——嚏——”

哦豁,感冒了。

帘外齐衡听见花无谢连打着喷嚏,眉头轻轻一皱,便离开了房间。

对花无谢而言略显宽松的衣服被抖动两下,还算服帖之后他才从容走出。方才一脸云淡风轻的人却不在屋里,留下淡淡被点燃的檀香。

花无谢想凑近细嗅,没来由的鼻子一抽,他回过身去掩鼻发出“阿嚏阿嚏——”几声。

梨木门揭开,一身玄衣的齐衡入内。他双手捧着碗茶,小心翼翼的踏步。他抬眼瞧了瞧站在旁边可怜兮兮的花无谢,将冒着热气的碗搁下,发出一声瓷碗的闷响。

他走向花无谢,轻轻牵过他的手臂,带他坐到位置上。

“谢儿,你感冒了。”

花无谢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我给你准备了姜茶,你先喝。”

花无谢嫌恶的皱眉,他最讨厌这又苦又辣的东西了。反正感冒自然会好,能不能不要喝。

他张口正想推托,齐衡却点破了他的心思。

“你若不喝,我就把你交给我母亲了。不知对外来者母亲她...”齐衡抿一口茶水,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我喝!”花无谢举手打断喊停,盯着姜茶神色凝重犹如让他上阵杀敌,呼吸都调节了好几次方才下定决心,捏着鼻头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吞下。

不过看他这么斯斯文文的,恐怕皇上也不会叫他上阵杀敌吧。被自己心思逗笑,齐衡再喝了口茶掩饰嘴角的笑。

喝完之后花无谢张大嘴巴,十足像个被辣烫的人一般伸出舌头,闭眼嫌弃。

也许是几个小动作,也许是打从一开始,齐衡就相信了这个人并无恶意。

憋完了苦,花无谢贼兮兮的开启他的小聪明计划,椅子挪前靠近齐衡,开始晃了晃他的手臂。

“呐,小公爷呀——”

“齐衡。”齐衡放下手中一饮而尽的茶杯,并无另外增添。 “叫我齐衡就好了。”

“哦,齐哥哥,我跟你说...”

齐衡对他这自来熟的性格感到有些头疼,但到底也是不排斥的。

“拜托你一定要收留收留我,我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来到京城的!我要找爹我要找娘,我不要被卖去青楼!”再配上委屈得扁起的嘴,简直可怜到了满分。

“哪里?”

“啊?”

“哪里?”

“呃、呃...神京。”花无谢结结巴巴的憋出一词,对上齐衡不解的眼神。 “是不是没听过,我就说了很偏远的!”

当然没听过,那是他胡诌的啊。

但齐衡他也不傻。

这人掉进来就穿着富贵公子的打扮,怎会是他口中如此落魄不堪呢?但他只当他是夸饰了话语,并未揭穿他。

“求求你收留我吧,齐哥哥拜托嘛~”见他久未应答,还以为齐衡不信所以花无谢更是加足了马力,使出浑身解数。

齐衡刚想笑着应允,别过头却看见那人不知是否演得激动,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却粉扑扑的。齐衡收敛起未露的笑容,扯着袖袍手背一探额头。

糟糕,他生病了。

花无谢没有得到那人让他留下来的允许,却已经爬上了那人的床。齐衡站在一边,严肃着一张脸看着请来的郎中。

郎中一派轻松,只道是偶感风寒,要齐衡多叮咛吃药,别让人吹风,便扬长而去。齐衡谢过郎中,命人煎药,剩他俩二人之时,齐衡坐到花无谢的身边。

他给他掖了掖被角,将已经出了一身汗的人捂好在被中。花无谢视线漂移,随着齐衡动作而动。

“齐哥哥...”

花无谢从被里穿出一只手,试图去够着齐衡。齐衡注意到了,连忙把手递过去,再不明所以的看着花无谢软软的用尾指勾着他的指尖,又无力落在他掌心。

“怎么了?”

“你、你...”是闷的还是害羞的不知道。 “你还没答应让我留下呢...”

齐衡失笑,没想到病得七荤八素的人还只惦记这件事。

“你现在这样,我如何能让你走?别人见了去,岂不是要说我齐府薄情寡义了?”

“那,是不是我病好了就得走啊?”花无谢有些着急,勾在齐衡手心的指尖无意识的挠得他发痒。

齐衡抿嘴不言。

“那我不要好了!”花无谢赌气的抽回手,想抱胸生闷气。

可齐衡眼明手快的先他一步攥紧了他的手。

“谢儿休要胡言!”

被凶了的花无谢委屈的嘟着嘴,倔着性子不肯看向他。齐衡软了语调,连哄带骗的。

“齐府诺大,多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你若在此心安,那你留下便是。”齐衡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在花无谢耳边说话似的,叫他红了双耳。

“那你父...”

“我父母皆到远山寺庙静休,好些时日不会回来。你就安心住下吧。”

齐衡扶着他的手,塞回被窝里,重新掖好被角。齐衡顺了顺花无谢的头发,擦去发际线上的细汗。

“好好休息。”

“我到客房去,你有事找不为就行,他会通知我的。”

“晚安。”

齐衡缓缓退了出去,花无谢捏着被角露出双眼瞅着,借着烛光他看见齐衡的人影离去。他羞涩的将被子盖过头,半会又因为闷热而揭下,满脸笑意。

齐衡去客房就表示这是他的房间。方枕和被窝仿佛都残存夜夜睡下主人的淡香味。花无谢嗅着与房间檀香交织的气息,萦绕鼻间充斥着心安,沉沉睡去。

习惯了自己睡床的齐衡躺在客房的床上,连失眠也是端卧着。花无谢身上固然充满了谜,可齐衡偏偏认为有他在,以后的日子或者就不无聊了。

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齐衡就睡下了。

次日暖阳,花无谢伸着懒腰起身,外头一片好风光已经透门而入。本就只是著凉,加上平时习武的习惯,不过吃几帖药,高烧早就退了。

齐衡命人来服侍他梳洗,因此花无谢也没有客气,只在打扮好之后对着模糊的铜镜左顾右盼,才满意的让人离开。

院外风景无度,听不为说,齐衡在昨日他们相遇的地方。循着印象摸去,齐衡果然蹲在池边喂鱼。

他一如昨日梳化整齐,一丝不苟。花无谢轻手轻脚靠近,想要吓吓那人,却没想齐衡头也不回的喊了他一声。

花无谢无趣的垂下头,闷闷不乐的窝到齐衡身边,学着他蹲下。齐衡见状又是一笑。

“身子好多了?”齐衡手里捏了一小撮饲料,撒在水面。

锦鲤聚成一团,可能看见了花无谢吓到了,快速浮出水面咬了几口又甩尾游去。花无谢不服气的挡下齐衡的动作,硬是从他手里抢过了饲料,莫名的眯眼瞄准目标,抓起一撮就往锦鲤头上丢下。

锦鲤吓了一跳逃开,被其他锦鲤抢了食物又哀怨的游回来,原地徘徊寻找漏网之“饲”,花无谢乐不透支的张嘴就笑,丝毫不腼腆也不掩嘴注意形象。

侧头看着一切的齐衡却觉得这样的他特别好看。

看来这人是真的病好了啊。

别过头去想叫齐衡看那蠢鱼,没想却就撞入了齐衡含笑的目光里,顿时脸上爬上红晕。

“齐哥哥你、你看我做甚?”

“谢儿昨日从天而降,我在看谢儿是否仙子化身,天赐良缘呢。”

“没个正经!”花无谢把饲料胡乱塞回齐衡手中,站起身就要往里走去,快速逃离。

齐衡跟着偏过身子,托着头笑看着气噗噗的人影。

花无谢顿了一顿,回头对齐衡做了个鬼脸,调皮的吐舌。

“不理你,哼!”

齐衡却憋着气笑出了声,肩膀都在抖动。

这个人怎么如此可爱动人。

齐衡不住猜想,不为若是在此观看全程定是吓得魂都没了,毕竟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般笑过了。

心尖的人碎成了渣,他也明确意识到小公爷这三个字并非说来纯粹,而是背负了一个家族、多人命运在上头的。

收起笑意,轻声叹气。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谢儿带着春风得意的爱恋,硬是打开了他心房的一道缝隙,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花无谢是为了逃避花家人的追寻,所以他这些日子都躲在齐府吃好喝好,被养得白白胖胖还婉拒了齐衡出门的邀约。

他知道了齐衡是言官,那便是与父亲有什交情的。他缺心眼的吃着齐府的玫瑰酥,想着官场上齐衡可会怼他父亲。转念一想,又觉得齐衡怼得他父亲无话可说那才一个高兴呢。

这么高高兴兴腹诽自家老爹的花无谢,吃下最后一口饼,捡起了自己偷偷准备的木枝,权当作剑在庭院练习。不进则退,他花无谢只是自由惯了看着放荡不羁,实则也会为家族着想,为保护而喜欢耍剑。

不多时,齐衡便会从朝廷归来。而自己都会在那之前藏起来。花无谢今天心情极好,他想起了自家下人姐姐教给自己的桃花糕,晶莹剔透、香气四溢,既好看也好吃。

花无谢偷偷拜托了齐府负责采购的下人替他添购,不许任何人添堵的闭门努力。他脸都成了花脸猫一般,却期待的把东西端放在一处阴凉地,命人看好。

他就在门前徘徊,等着那个人回来。然而等回来的齐衡面色却不太高兴。

花无谢关心了几句,齐衡都不想说,因此花无谢也不逼迫他,只是让不为将桃花糕拿来,笑脸盈盈的捧到齐衡面前。

“齐哥哥,那些小人小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你快尝尝这个...”

“小人?小事?”齐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拔高了音量。

今日他为正事、为百姓考量参了顾候爷,他扪心自问没有私心。可没想,那人却在下朝之后,语带暗讽的炫耀他娶到了盛明兰——那个曾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仿佛那是他的胜利品一般。

齐衡自问并无再对她心存心思,只是作为曾经的朋友,他也不喜女​​子被当作附赠这样的观念。也气自己为何一心公正却还是被人扭了心思。

花无谢楞住了,没能继续往下说。

“谢儿可能未参透世事,日夜一心只需顾虑吃喝玩乐。朝堂之事定是关乎天下百姓,岂会是小事?这一个个的,都自称效忠于朝,说话份量都掷地有声,又岂会是小人?”

齐衡语气急促,话说到后面掺和了几分怒意。他将当官的烦心事迁怒于花无谢固然不对,所以在对上平时牙尖嘴利,此刻只知怔着的花无谢的神情,他才回过神来。

“谢儿...”他想伸手拉住花无谢。

花无谢低着头,咬着下唇,憋着泛红眼角的泪。

齐衡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疲劳的心让他无法再分神去思考,只想休息一晚,恢复了精神,明日再买他喜欢的桃花酿哄他吧。

“罢了,我乏了。你...早点休息吧。”

此番话听在花无谢耳里又是另一番意义。他终究讨厌自己不闻世事的了。

他不懂他,他帮不了他。

花无谢忍着泪点点头,目送齐衡回到客房去。

齐衡不会知道,这一别,便是找不回了。

花无谢走了。

留下一纸一书,不过辗转谢谢二字。

齐衡很慌,却不知何处寻他。他从未去问谢儿家在哪里、​​寻他何处去,是因为他一直认为他不会离开齐府,甚至觉得他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到老去。

一直吗?

原来,自己希望他能陪着自己,一直这么下去吗?

可齐衡懂得太晚了。他寻了京城所有谢家,却不见谢儿。他翻遍书籍,却寻不着神京这厮寸土。

“小骗子...”你真是骗惯了我。

花无谢回到了花府,失魂落魄还强颜欢笑的。一时间大家心疼得不舍去责怪他离家出走的数十日。正想问他经历了什么,花无谢却红着眼睛抬头,微笑着对家中长辈欠身有礼。

“无谢身体疲累,就先回房休息了。老祖宗、爹、娘、大哥、飞扬,姐姐妹妹们,对不起,是无谢任性了。”

众人错愕的看着谦逊得体的花无谢说完转身要离去,匆忙的上前将他围住。花无谢失神的被左右拉扯、碰撞都毫无反抗。

“不娶了!”老祖宗中气十足发话了。她以为花无谢还是为不想娶那千金而难受。 “无谢快乐最重要,把自己搞成这样还不如不娶了!”

“老祖宗...”爹娘仍想劝老祖宗不要任性。

“我说不准就算数了,谁还敢逼着无谢!”老祖宗上前几步,攥紧花无谢的手心。

花无谢楞楞的低头一看,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在齐府生病,齐衡也是这样抓住他的。眨了眨眼,鼻头酸楚。

“无谢啊...不成亲咱就算了,不必成亲。”老祖宗心疼的拍了拍花无谢的手,期待又不舍的仰望高于她的花无谢。

“不,娶吧。”花无谢本想如此脱口而出,如果不是齐衡,那他也不必非谁不可了。

张嘴声音来到唇间,终究是不舍得。

“谢谢老祖宗。”他反握了老祖宗尽显年迈的手,感激的点点头就回到了房去。

————

又是一次针锋相对。

小公爷不让言,而顾候爷也据理力争。

不过是一村拆迁之事罢了。众官见两人唇舌相讥,都没敢介入其中,深怕引来炮火。习以为常的皇帝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这就是他讨厌早朝的理由。

“皇上,百姓福祉应乃优先考量。今日若百姓都不得温饱,何会明白改村建地的用心良苦?”齐衡不想与他多争辩,直禀皇上。

“皇上,若事事都妇人之仁,只会寸步难行。只要成果即出,百姓自会明白何谓真正的好。”可惜他人也不输他,还略带挑衅的看了眼齐衡。

皇上露出无奈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贴身侍卫,而侍卫也在这时凑近皇上耳边低语,只见皇上忙不迭的点头。

“小桥自有流水,流水自有村家。”一把响亮的声音在殿堂响起,众官齐齐回头,只见一人身穿红官袍,勾着嘴角缓缓走近。

“顾侯爷尚未顾及此刻流离失所的百姓心存的不安,却要他们理解你口中还时日尚长的未知未来。”

“未定人心,还自乱了阵脚,引起另一波平乱。顾候爷怕是考虑未全了。”

那人走到了小公爷和顾候爷之间,向皇上请安。皇上眼带欣赏,等待他继续开口。

“花府花无谢,新官上任,臣斗胆以为,小公爷之言方是可行。”

————

出了城门,正要上了马车的花无谢被身后追来的人喊住了。

“小公爷。”花无谢平静的微笑着打招呼。

“谢儿...”齐衡想上前抓过他手臂,却被对方划清界限的姿态所伤。

两人一时无语。齐衡不知道应该问他为何是花尚书的儿子,还是问他为何离去,还是要问他这些他不在、他日日醉酒的日子,他是否一样想他。

“小公爷追出只为相顾无言?”花无谢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

齐衡回头看了眼陆陆续续走过的人,抿嘴琢磨着。

“你可愿意跟我回齐府?”回到我身边。

说罢又怕唐突了花无谢,连忙解释成并非别有用意。 “我的意思是,可否到我齐府一聚深聊?”

“小公爷真是客气了。”花无谢这么说着,身子却后退了几分。

“谢儿!”齐衡恼怒的打断他这个称呼与客气的话语。

花无谢只是静静看着他,看他红了耳朵又看他愧疚的眼神徘徊。他轻笑。

“我明你心怀天下,我知你为苍生百姓。儿女私情不会牵绊住你,小情小爱确实也比不上你的大人大事。”花无谢语调平稳。 “你回去吧。”

他摇摇头,不理会齐衡的上了马车,策马而去,留下齐衡一人魂不守舍。

不为几次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自从定心担责之后,齐衡再也没有这般喜怒形于色过。

马车颠簸,路途阻塞。待齐衡回到齐府,门前却叫多人占了大半。齐衡勉强打起精神,想知道谁这般到他家门前闹事,却见那熟悉的笑脸,身着一身当日初见的蔚蓝裳衣。

“你怎么才回来?”

“谢儿?”那人走向自己,不等他为自己解答疑惑,便多了另一把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齐国公之子小公爷齐衡,品貌出众、谦逊有礼、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无有妻室。

花氏二子,花尚书之子、官家之后花无谢,才华过人、温良敦厚、德貌双修,今及芳年待字金闺。

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花氏授公爷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钦此。”

即便接下了圣旨,齐衡还是深感不真实。花无谢也不催他,也放任他逐渐激动的红了眼眶,抓紧自己。

他想问花无谢是真的吗?却在花无谢的眼神里读出了笃定二字。

“谢儿、谢儿、谢儿!”

“诶、诶、诶!”花无谢一声应得比一声用力,给了齐衡真实感。

齐衡将花无谢拥进怀里,光明正大的闻着他身上发丝带着的香气。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同意就请皇上赐婚。但这是我当官唯一的条件,那就是你...”花无谢在齐衡耳边轻声道,他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 “官人。”

一声官人,是齐衡的失而复得。他想起二叔曾拥着妻子,告知形只影单的他,他会有另一片天地。

曾经他不以为然,自诩心如止水。

“谢儿。”

“你就是我的天地。”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而我只想要小小的家里有唯一的你。

————

不离者,应答不弃。

言离者,失言弃之...

我再重新将你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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