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朕

我是一本未被翻阅,且荒诞不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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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慕 续

|| 凡事皆能逆转😏


胡杨于程慕生而言,是夏末的莓果。未及盛开,雏形初成。

一摘入口,是涩的。

苦得舌尖发麻,酸得干涩口腔。

程慕生以为他已经足够义无反顾。

可老天和胡杨,都不打算饶恕他。

杀手不应该拥有感情,否则杀手的最后一单就是自己。

程慕生的钱都是血染回来的,可哪些不是钱呢?

胡杨死后,不起眼的慕警官也消失人间。留下来的,惟独是那个不舍得用沾染了胡杨血花的那叠钱。

真烦,又要重新狩猎填补这笔钱的空缺。

双颊鼓起,咀嚼里头的空气,仿佛还存在着一颗不剩的奶糖。

皮肉绽开的优雅,不比子弹穿梭来得糟糕。都是人命罢了,都给胡杨陪葬吧。

程慕生遇上那少年时,他才不过十五六岁。

他有一抹脸不笑,眼却能含着笑意的墨瞳。他骨架瘦小,锁骨分明,就连那脖颈也异常好看。少年断了一只右臂,身着褴褛,衣不蔽身。

程慕生冷着一张脸,一秒的诧异也被隐藏得很好。像,太像了。

少年长着一张几乎跟胡杨无异的脸,就连胡杨轮廓瘦削却诡异的保留些微婴儿肥这个特点少年亦有。

他在行乞。

程慕生眸色一暗,即便他是胡杨又与他何干?

他大大方方的与小乞丐擦肩,孤独的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只是偏偏,少年颤颤巍巍的伸出两指,指尖轻捻程慕生身后的衣摆处。

一辆车飞速而过,程慕生半眯起双眼将带着喇叭与咒骂声呼啸而过的车子记在眼里,包括那一闪而过的车牌和驾驶。

待他收起眼神回头,低头一瞅那只黑不遛秋的右手。少年本不尴尬,却在那一秒装傻的把右手藏起来。

“小心呀。”他说得温和,脸带一副纯净的微笑。

程慕生愣了愣,小树苗的种子被他用绝望浇灌了如此多年,终于蠢蠢欲动的与眼前的人重影。

胡杨和程慕生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拉住了到警局报道的他,在夕阳渡入的长廊上,微笑着说了一句“小心呀。”

其实有些恼火的,程慕生把窝火都掩藏得很好。他不经意不屑的冷笑,却堆起满脸的笑意。

“孤儿?”

胡杨端详了他几秒,绽放出天真无邪般的笑容。

“你要带我走吗?”

程慕生备了一大染缸,将奶糖泡入苦涩的黑咖啡之中。

糖心里的奶化成了微不足道的啡色,而酸黑的咖啡渣粒将糖裹上粗糙的触感。

少年没有名字,少年没有过往。

程慕生告诉他,你叫胡杨。

紧盯着那双笑眼,皮厚还容易泛红的耳尖。

胡杨。

胡杨不知道为什么程慕生一声轻唤,竟能叫无心的人红了眼,声音脆弱得像碎成数片的玻璃块全扎在了喉咙似的。

他不知道,程慕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一遍遍喊他了。

胡杨,胡杨,胡杨。

只是,程慕生只当着他的面喊过一次,却再也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

可惜了,胡杨觉得,其实程慕生的声音挺好听的。

程慕生破例的没有接单,甚至难得早起。天空破晓,胡杨都能听见程慕生出门的声音。胡杨丝毫没有跟着起床的觉悟,都在睡够之后起身,挤到程慕生身边啃早餐。

程慕生会拎着他一杯咖啡,给他留下位置。他有一张藤椅,他总是喜欢正对着门口坐着。那里什么也没有,可程慕生喜欢握着咖啡,坐在那里面壁般的发呆。

待咖啡都风干至凉,他才抿了一口,皱眉说不甜,然后半杯倒掉。

胡杨曾经失神的想摸一摸那把藤椅的木藤,才听到入了这家程慕生的第二句话。

别碰,他说。

又是新的一个星期。这一次程慕生干脆消失了整个星期。再回到家里来,他跌跌撞撞的,胡杨顺势抱他入怀。

羼弱的身子即便被养了一些时日,也依旧不抵一般成人的体力。

“慕生、慕生?你看看我!”

程慕生被吵醒,慵懒的睁开血迹凝固在眼皮上的双眼,入眼是胡杨惊慌失措的脸色。

“没出息。”他嘲笑了声,又闭上眼睛。

胡杨呆呆的看着扶过程慕生的双手一片污血,反应过来只晓得对程慕生半张着嘴发出疑问。

兴许对方没了声音,程慕生疑惑的半睁开眼打探。

“你哭什么?”他有些错愕。

胡杨也被问愣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白晳的皮肤也被脏血抹了一片。

“别...”程慕生来不及阻止他,就看他脸上都被血染了一片,像极了那一天,死在自己怀里的胡杨,他也愣住了。

胡杨没有意识到他的反应,只陷入自己哭了的惊愕中。

他哭什么呢?

与这个人认识不过两个星期,第一个星期他不与自己说话,第二个星期他失了踪影。

弃猫心理吗?

他哭什么呢,他痛什么呢?

程慕生说要让他变成专业杀手。

不是询问,是告知。胡杨知道自己的命都是他的,没有拒绝的权利。

程慕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左轮手枪。

“看好了。”

语音未落下程慕生将手枪转了一圈,侧身马步而站,另一手拉上扳机,直朝着胡杨额头的方向。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胡杨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每一个动作就被一阵风刮了去。

“左轮手枪威力强大,虽不及现在体积比较小、枪弹比较多的手枪,却十分可靠且普遍。”程慕生绷着脸,松了松身子面对回胡杨,重新慢动作的拆枝,组枪。

“现在,你试一遍。”

胡杨很是为难。

程慕生傻愣在原地。

胡杨摸上枪,一脸犯难。微烫的手枪让他不知所措,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杀手,却无法不相信眼前的人捡他回来培训了他。

他硬着头皮学着程慕生的架势,闭着眼睛做了一遍,行云流水得胡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他惊讶的睁眼,便看见自己的枪口正对着程慕生。

程慕生颤了颤眼睫。他是天生的狙击手,拥有握枪天赋的人。一试就上手,虽然有些破绽但这都可以再练。

更重要的是,胡杨学着程慕生的枪法,却最后握枪时以食指和中指紧贴着枪身,下意识耍帅的挑起一边眉。

这是胡杨鲜明的特色。

不是这个胡杨,是那个胡杨。

那个,他始终不承认,心心念念的胡杨。

胡杨挠挠头,研究着手上的手枪。他乖巧的重新递到程慕生跟前,不以为然的唤了发呆的人好多声。

程慕生正好抬眼,双眼里第一次流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你...”吓到了胡杨。

你为什么这么像他,连脖子上都挂了一串银链藏在衣服里?

程慕生没有问出口。

随着胡杨技巧的熟练,程慕生渐渐把单都给了他。当然,钱也是。

胡杨在办事的时候会背着程慕生,偷偷摘下项链将其藏起来。

程慕生假装不知道,却忍不住盯着它看。胡杨用来藏项链的,是程慕生以前用来集奶糖的。

胡杨接下的最新的一个单,也是程慕生给他的最后一个单。

“程慕生。”

程慕生双手插着裤袋,居高临下的,双眼里没有波动的情感。

“动手吧。”程慕生说。

胡杨气愤的红了眼眶,却依然举起手,拿着程慕生的那把左轮手枪。

那把,程慕生每天藏在枕头下抱着睡,枪口还有斑驳血迹的枪。

“你疯了吗?”

接了,就要做,这是规矩。

程慕生抿了抿嘴,释然的眨了眨眼。

“胡杨,杀了慕生吧。”

胡杨侧过全身,避开硝烟的反应。他扣下扳机,单闭着眼。他瞄准了程慕生的胸口,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有没有心脏,会不会疼。

这是程慕生教给他的全部。姿势、枪法。胡杨知道,程慕生应该也知道,这一枪他不会失准的。

程慕生眼睛闭也不闭,静静的看着胡杨,和那串他没有藏起来才出任务的银色项链。

其实,那是程慕生用自己打出的子弹打磨送给胡杨的。胡杨不知道那是用人命换的,出于警察限制的一直偷偷戴在制服底下。

程慕生静静的等着胡杨。胡杨一步步走近了程慕生,枪口抵上程慕生的黑色外套,冒出微烟。

咣啷咣啷叮叮当...

程慕生握住胡杨拿枪的手,胡杨执意的就着他的手,另一手将弹仓打开。子弹经重力召唤,一颗一颗金属落地声。

他不解,胡杨却一脸认输的失魂落魄的笑出声,可怜非常。

他手一转,转了圈枪口往下,胡杨像战败鸡一般的半跪落地。程慕生有些无措,打量着他的动作,傻傻的跟着蹲下了身。

程慕生紧闭着嘴扶着他两侧手臂,心跳剧烈跳动,胡杨笑着哭的模样刺痛他的心。他露出歉意的眼神,不忍心的别开头。

“慕生...”胡杨察觉到了他的举动。

“程慕生。”

胡杨扳过程慕生的脸,靠在他怀里嘲讽的笑着自己。

“你的心也会痛的吗?”

程慕生才终于撑不住体面,颤抖起了嘴角。

“胡杨我...”

胡杨食指摁了摁程慕生的双唇,破涕为笑的抬头,凑近落下一吻。程慕生俯着身,就像那天小心的放下胡杨一样,现在愣愣的接住那人撑起的身子送给他的吻。

胡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处。

“你上次,打得我可疼了。”

......

“这一次,我们扯平了。”

小黑猫乔装闯入庄园,却不知早就被忠犬发现。忠犬断了牙,流着血,让那只偷了奶糖的小黑猫逃走。

忠犬被弃出庄严的庄园,却误打误撞被小黑猫拥抱。小黑猫挠坏了爪,血肉模糊,让那只藏起子弹的忠犬睡个好觉。

一人当了一次卧底,扯平了。

当警察缓缓爬上杀手的床,当杀手轻轻勾起警察的腰。

胡杨将他靠在两侧的手举高,十指相扣。

程慕生仰着脖子,双腿与双腿缠绵纠缠。

“你不生我的气吗?”

“本来生气想报复的。但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孤独,可偏偏原来你也如此难过,突然我就原谅你了。”

那只是一把枪,一颗奶糖。

那只是两条人命,两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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