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朕

我是一本未被翻阅,且荒诞不经的书。
文章总目录在置顶,关注前先了解置顶。

勤井《无》中

|| 黑帮大佬罗勤耕 x 知识分子井然



托盘捧来,一碗米饭一碗汤、两盘小菜,还有一卷图纸。

井然坚持穿着他深蓝色的学生衫,那是他仅剩的一切。他不喜欢靠近窗户,他打破了澄黄的铜镜。他将饭碗扫了一地,他紧握的拳头疼得颤抖。

晚上,罗勤耕来了。

井然听见房门门锁被转开的声音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蜷缩着身子,靠在床尾,席地而坐。罗勤耕走进来,手里拿着医药箱。

他站在他身边,屏息沉默。蹲下身,他捏住井然的手腕,不顾他的反抗,握在手里看他手背上、关节处的伤口。

井然挣不开,便由着他,他反方向的别开头。

夜幕低垂,早上能看见风景的窗户到了夜晚只剩下室内的倒影。借此,他能看见狼狈的自己,和在他手心上卷着纱布的罗勤耕。

井然索性闭上了眼。

罗勤耕替他包扎好之后,还是捏着他的指尖在手里。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就算染上了血也依然漂亮。

就像他主人的双目一般好看。

“你在跟我置气。”罗勤耕笃定的说。

井然一听火气都上来了,猛然睁眼。

“你都把我关在你家里了。换做是你,你不生气吗?”

“是你主动回来的。”罗勤耕微笑,就像第一次见到那样,眉清目秀。

井然眯起眼睛,不置可否。

这个男人,为了让他无处可去,烧了他的家。这个男人,似有似无的反复看着他的学堂。井然知道,那是男人给他最后的警告。

而这个男人做完这一切,却无辜的对他微笑,说是他主动自愿的。井然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红了眼。

罗勤耕露出了垂怜的模样,心疼的抚上他的脸庞。握枪的习惯让他的虎口处尽是厚茧,摸在井然的细皮嫩肉上有些刺,井然反感的别过头。

“别哭,我不会为难你的。”

罗勤耕确实不勉强他,知道他不喜欢便将手收回。他低头,重新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如果不是时间太短,井然差一点就要以为他是准备捂热自己的手了。

“以后不要伤害自己了。”

他轻拍他的手,像哄孩子那样语气温柔。

“我不会逼你画,你不愿意那便作罢。”

井然没忍住,露出了期冀的眼神,逗笑了罗勤耕。他摸了一下井然的头,摊开的掌心上还放着井然的手。

“你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罗勤耕放下他的手,一声轻叹助他起身。他拎着医药箱离开房间,直到上门锁的声音响起,井然才反应过来。

他怒极反笑。

罗勤耕口口声声说着不逼他、不为难他,可字句背后的意思显然是警告着他。他可以不画。只不过如果他不画,这辈子他就别想离开。

月色皎洁,窗前被月光装饰。井然在地毯上铺开那卷被送来的纸,密密麻麻的空间绘着罗宅的平面图。

罗勤耕要的,是一个秘密通道,是一个足够隐蔽的密室。一旦想到他大概是要用密室来藏些什么,井然就一阵作呕。

清高的性子让他对人格有所洁癖,他无法接受自己和这些黑帮分子狼狈为奸。可笑的却是,他为了存活,忍着反胃研究起了那张平面图。

罗勤耕在书房里,负手而立于阳台。月色很温柔,可他的书房却正好和月光错过,躲在了死角处。

月亮的光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丝毫,罗勤耕由始至终站在光明的旁边。一步之遥,就注定了他与黑夜并肩。

他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非井然不可?也许是他那双眸子过于深邃,也许他的黑暗需要萤火了吧。

“罗爷,井然已经看平面图了。”

门轻轻被敲响,来人毕恭毕敬的停在书桌旁,对阳台上的罗勤耕报告。

“嗯。”罗勤耕又挂起疏离的笑容。

当他正要安静退下时,罗勤耕喊住了那个人。

“以后,都叫他少爷。井然...”他顿了下。“不是你们叫的。”

“是。”

房内恢复了清静,可是又好像早就被打破了安宁。

那晚无风。

不得不说,井然很天真。

他以为只要自己把设计图做出来,交差之后他就可以走了。他三天下来坚持不吃不喝,愣是把东西赶了出来。

罗勤耕也三天没有出现了。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看见那些原封不动的三餐,他没有表示,是为了等着看井然打算怎么挨下去。

井然的效率确实令他惊讶,也欣赏。

一早井然就靠着床头的躺着,有气无力的却紧紧的抓紧手里被捆起的画纸。他从未如此盼望罗勤耕出现过。

门打开,他期盼的坐起。下人按时送来了食物,他越过下人,视线在她的身后寻找罗勤耕的身影,却无果。

“少爷,您吃点东西吧。”下人看他流露出失落的眼神,忍不住心疼。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那么多事,只当是罗爷金屋藏娇,因此对井然的态度向来温和柔软。平时她不敢多说一句,可今日看见井然等待的眼神,她误解了也多说了两句话。

“不用了。”井然摇摇头。

“呃,张妈...”看她没有即刻退出去,井然憋不住的问她。“他...今天会来吗?”

张妈打趣的掩嘴笑井然。

“怎么?想罗爷啦?”

井然才发觉她误解了他们的关系,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想解释,张口却无言。张妈当他是不好意思了,回头看了眼门外,煞有其事的低声和井然攀谈。

“罗爷今天清晨就出门了,还没回来呢。”

“少爷要是想罗爷了,那也要好好吃饭,不要让罗爷担心才是。看看,都瘦了。”

“不过少爷也不要怪罗爷。咱们罗爷啊,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爱逞强,但是心很善良的。”

“善...良?”井然怔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词。

“嗯。你不要看罗爷每次都冷冰冰的,可是罗爷私下一直都在赞助学堂,栽培知识分子们。就算他被骂手段不干净,可那些孩子都不知道,他们的衣服、书本,连地儿都是全靠罗爷才有的...”

井然有些难堪,因为他也是那群分子之一。

“你不要怪张妈多嘴啊,张妈看你也是念书的人吧?我呢穷人家没念过多少书,膝下也无子,可是非黑白我可能比你们分得清勒!”

张妈还罗罗嗦嗦的,带着些许得意劲儿,井然已经快对那些话缓不过来了。

“张妈就是个没墨水的文盲,老来还乡都被欺负。是罗爷好心,将我重新带回罗宅,让我有份能温饱的工作。”

“所以少爷你别总是跟罗爷别扭,他就是少和人相处,不太会说话。”

井然牵强的笑了笑,应付的敷衍张妈。

“我知道了。”

直到张妈离开了房间,那嘈杂的话语还在井然脑海里盘旋不停。

井然想起来第一天,罗勤耕为自己包扎的夜晚。

后来几天他没有再来过。

可是井然知道,深夜不敌睡意时,罗勤耕都来过。他就坐在自己的床边,沉默的替自己换药。井然木讷的抬手,否则这些纱布为什么总像新的一样。

他试图睁眼过,他试图清醒过来。可唯一一次比较有印象的,是罗勤耕摸了摸他的头,俯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睡吧。”

他又睡着了,像梦一样。

如果真的如张妈所言,也许那一切都不是自己肖想出来的梦。

井然想要什么,这几天也总是会有人送来。看着一屋子多出来的东西,井然忽然明白,如果不是罗爷下的命令,又有谁会理会他呢?

少爷...

张妈方才是唤他少爷吗?

井然埋头于画图,对进来的人不闻不问,对他们的声音动作都视而不见,直到今天。

井然的心很乱,思绪也很乱。

他突然间,不想看见罗勤耕了。

可是他颤着手,木然的夹起了筷子。

罗勤耕久违的出现。

他本是没想出现的,可他听说井然想要见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急如焚来源何处,他只是心急的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站在了井然的门前。

确认自己的身上没有硝烟味,他紧张的深呼吸,打开门又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井然不吃不喝,让他脸色苍白、脸颊消瘦。嘴唇泛白的模样让罗勤耕心里一疼,不住自责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人。

而他的眼里,竟多了几分期待和高兴。这让罗勤耕错愕,又忍不住心下一动。

带上门,他慢慢走到井然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井然无力的想要坐起来却不打算出手帮助他。

“听说,你想见我?”

井然眼神有些失落,看在罗勤耕眼里,他不敢去猜测。

“嗯。”井然捏了下手里的画纸,刚想递出去罗勤耕就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你吃饭了?”罗勤耕一扭头,就看见还没被收走的托盘,上面的食物一扫而空,有些惊愕。

“嗯。”井然别扭的点头,不是很愿意直白的承认。

“那就好。”

纹丝不动的人本想靠过去摸摸他的头,却不知为何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露出笑容口头赞许。

井然掀开被子,挪动位置。既然他不靠近,那就让他自己靠过去。偏偏,罗勤耕往后退了半步。

井然是受伤的。这一受伤让他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因为张妈的几句话自己就相信罗勤耕了?她是罗爷的人她当然会帮罗爷说话。他怎么忘了,罗勤耕是什么恶魔一样的人,威胁着他、为目的不择手段。

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井然的眸光急速变冷,失焦的双眼不再亮晶晶的看向罗勤耕。罗勤耕知道他的心思,却无法为自己辩解。

“罗爷,这是您要的图,请您过目。”

“打开,我看。”罗勤耕命令道。

井然不耐,翻个白眼沉住气把设计图打开。罗勤耕和他保持着距离,一点也不多靠近,就这么低头看着井然的画稿。

“井然。”半晌,罗勤耕才终于开了口。

井然不以为然,习惯了那些赞赏的话,所以他毫无反应的盯着地上,木然的接受罗勤耕的话语。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什么?”井然错愕,瞪大了眼睛的不解。

罗勤耕知道他的骄傲不容许自己的能力被质疑,可他还是要说。

“你的设计很漂亮。”罗勤耕淡淡的说。“可你别忘了,我要的是一条隐秘的通道,一个绝对安全的密室。”

“你设计得很华丽,可你想过逃亡的时候耗费太久会给予对方包围攻破的时间吗?”

“你的路线太表面,你能想到的敌人也都能看破,这样透明的密室建与不建都没有区别。”

罗勤耕皱眉,每一个字句都将井然的骄傲碾碎,都戳到了井然最介意的心坎里。

井然恼羞成怒的,把画纸摔到罗勤耕的身上。罗勤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接住东西,被砸了满怀。

“对不起啊,有负罗爷所托。可我本来就只有这般能耐,是罗爷强人所难在先。罗爷要是不满意,请另寻他人,谢!谢!”

井然说着不顾他,强行爬起身想下床离开。罗勤耕慌忙间吼了他。

“井然!”罗勤耕难得的动怒。

井然看他还是退后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更加生气。他不听的将床下散落的纸踢开,罗勤耕条件反射的侧了侧身。

“我反正画出来了,我要走了!”他赤脚直奔门口,胳膊却被用力的抓住。

“嘶...”纷乱之下的一声痛呼还是被井然敏感的捕捉到了,他愣愣的停下,回头只见罗勤耕愤怒肃然的眼神里紧盯着他不放,连抓着他胳膊的力道都捏得他生疼。

井然没有错过罗勤耕那一瞬间想去扶着肩头的动作。

“你可以选择现在离开,或者听我的,让你更上一层楼。”

罗勤耕说着,可是井然丝毫没有听进耳里。他没有再走,但是他转身缓缓往罗勤耕靠近。井然失神的,盯着他的肩头。

罗勤耕皱眉,不自然的松开他的手。井然靠近一步他就想退后一步,可是井然坚持靠近让他无法再躲开。

井然瞥了他一眼,双手颤抖着伸到他脖颈前,正要碰到他衣服领扣时,罗勤耕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井然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手却没有抽回。罗勤耕看见他的执意,僵持一会默许一般的把手放下。

他颤颤巍巍的解开罗勤耕的扣子,高领下的脖颈露出来,他继续将其轻轻掀开。若隐若现的,白色纱布在肩膀上,随着井然拉开的越多,触目惊心的血红就越是浮现。

最后井然忍不住收手,捂着嘴巴。

罗勤耕慌忙把衣服拉起,不忍心让井然去看那斑驳的血迹,重新裂开的伤口。井然在发抖,罗勤耕忍不住心疼,将他拉进了怀里,抱着他。他的手在他的后脑勺上一下下的抚摸,安慰受惊吓的人。

“没事的,我没事。”

“你...”井然不死心的,想挣脱开他的怀抱,重新看清他的伤口。可罗勤耕不愿意再让他看,死死的把他禁锢在怀中,不让他后退。

“别看了。不过是平常的小伤口,没什么好看的。”

井然说不上来有些触动。平常?小伤口?那他是多常受伤?受过的伤是有多大才能让这个称为小伤?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心疼这个人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用力推开他,趁机离开的。

他知道自己...

可是他都做不到。

他竟然贪恋眼前这个温暖的怀抱。

“疼吗?”他靠在罗勤耕胸膛上,闷闷的轻声问着。

罗勤耕笑出了声。“不疼。”

“说谎。”

“真的。”罗勤耕放开了他一些,压下头笑看着井然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之所动的脱口而出。“你心疼我了?”

井然没有回话,罗勤耕刚想笑着打趣说是玩笑,却听见井然细如蚊的一声,嗯。

他愣了,不可置信的反复看着井然,看得人脸都红了。罗勤耕眨眨眼,舔着下唇吞咽口水。他抑制不住,缓缓俯身,在井然僵硬着全身之下,唇瓣碰在一起。

他温柔又小心的亲吻井然,令他悸动的是井然渐渐放松的身子,和不经意的回吻。他不着急,双唇磨挲,在井然的唇上索取的同时又给予全部的柔情蜜意。

井然搂过他的颈项,他揽着井然的后腰。呼吸逐渐急促,两人闭着双眼,感受着湿润缠绵的美好。

直到罗勤耕想更近一步的用力把他拉入怀里,井然的手下意识滑落下来推压到他肩膀,让罗勤耕呲着牙吃痛了声,两人才反应过来,猛然放开彼此。

隔开一些距离,两人都不敢去看彼此,都瞪大了眼睛,眼神紧张的四处乱瞟。

罗勤耕感觉自己都不好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我...”罗勤耕吞了吞口水,第一次流露出紧张和结巴的样子。他低着头,对背过身的井然急促的说道。“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着他匆匆忙忙的,跌跌撞撞的急步离开井然的房间。

回想方才的荒唐,井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罗勤耕紧张离开的模样,让他深感好笑的笑出声音。

空荡荡的房间,还是一样的光景、一样的人。可是有什么已经悄悄的在改变。

评论(20)

热度(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