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泽 x 迟瑞《后来》
|| 北极圈中的外太空。被人安利,想了一下试图get到这对。
|| 年下攻,阅历差和身份差的关系会有点弱攻的感觉。
船号鸣笛,冉冉生烟,老船驶去。
柯泽手提着大行李包,身心舒爽,满意的看着未来一年他即将生活的地方。
在上船之前,他就与旁人不同。他的身边没有父母陪伴。只身一人,在被旁观时也只是礼貌的冲陌生人微笑。这里的每个男人不知道哪一个会成为他未来一年里一同奋斗冲刺的战友。
一个个大男人有擦着眼泪的,也有抱着女友痛哭的,更有靠着柱子自认深情情圣的模样,装模作样的说着,“我不舍得她等我”这样的话。柯泽无奈,人间百态约莫都展现在这其中一刻了。
码头处早有绿衣制服的人迎接他们。打起精神来,柯泽不再回想。他毫无顾忌,大胆的、果断的走在前头。
自称小队长,左手挂了圈红巾的人将他们编排进各班。一班约有十人,而十个人将共同一间房。房间的条件不好不差,柯泽放下行李包的时候,硬梆梆的床板拍起一层灰尘。
他目测了一下,他身高所带来的优越可能要在这床的长度上吃亏了。
澡堂更为简陋,简直就是只满足了能洗澡的条件而存在。饭堂比较大,放眼望去都是钢制长桌,柯泽心中腹诽跟监狱差不多似的。
再次回到寝室。寝室正中间是张白色大长桌,上面还有刮痕无数,以及擦不彻底的涂鸦。小队长让他们把随身包都放在桌上,十个人各站左右两排,一一接受检查。
“手机,没收。”
“相机,不能带!”
“这什么?鱿鱼丝?你当你是来露营的吗!”
小队长的咆哮以及他人的敢怒不敢言之下,小队长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而他们也终于松懈下来,开始起了一些谈话声。
其他人都着手开始收拾整理,只有柯泽呆坐着不知从何下手。一双干净白嫩的手,还是被隔壁床的人所注视到。
“嗨,你叫什么名字啊?”
柯泽自发呆中醒悟。“啊你好,我叫柯泽。”
“哦哦我叫罗浮生。”他打完招呼之后端详了一下柯泽。“你是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就是发一下呆哈哈。”柯泽没好意思麻烦人家,连忙从床边站起来,学着别人的样子假装开始整理。
“好勒!”罗浮生俯身在他的行李包里翻找着什么,发出塑料压挤的声音。“喂!给你!”
罗浮生一个抛物线,柯泽差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住在怀里。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包豆腐干。
罗浮生对他眨眨眼,显然是他刚才眼明手快的在小队长眼皮底下藏了起来。柯泽噗哧一笑,朝他挥了挥以表谢意。
这是一包豆腐干建立起来的友情。
当晚柯泽是睡得不踏实的。有不安,也有兴奋的。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鲜和激动的,但同时也是极具挑战的。他从未睡过床板,硬得硌骨,正躺侧躺就连趴着都不舒服。
床也很小,很旧。他一动,就发出硌吱硌吱的声响,吓得柯泽不敢再乱动。天花板很矮,柯泽忍不住在黑暗中举手,仿佛触手可及。打鼾声、磨牙声,甚至隔壁看起来人很好的罗浮生都不断在说梦话,一直面面、面面的唤着。
这一屋子的男人要么都穿着白吊嘎,要么就裸着上半身。哪像柯泽这般,熨得笔直的全套睡衣,反倒被嘲笑矫情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手电筒光束的扫过。柯泽连忙闭上眼假寐,怕被察觉唯他还没进入梦乡。装着装着,他不知何时便真的睡着了。
他是被警铃吓醒的。当他茫然坐起身的时候,一房的人都已经在奔波了。七手八脚穿戴制服的,抓着牙刷往外冲的。
“你快点啊!迟到会被罚的!”罗浮生好意提醒。
“哦!哦!”柯泽迟钝的反应过来,直奔去洗漱。
他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做到两分钟刷好牙,五分钟洗好澡的。他努力跟上,可他自认草草的刷了两遍牙齿就吐掉口沫的时候,他还是比不上他们的速度。
换衣的时候也是乱七八糟的。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一边套衣袖,一边还能拉裤子的。他只能咬牙的加快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显得慢腾腾的。
当所有人喘着气集合的时候,柯泽才气喘吁吁的,从楼梯处小跑过来。
他看见整齐的队伍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立刻对他破口大骂的小队长,他认得。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穿着制服,站得笔挺。
根据他肩头的徽章,柯泽能猜出他应该至少是个上尉。他冷冷的眼神扫过来,柯泽顿时皮都绷紧了,连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迟到了还站在那里,是想要我去请你吗?”
“报、报告,不是!”柯泽全身一颤,男人的声音不怒自威,反而比小队长骂一百句还要可怕。
柯泽连忙赶去归位,却被他喊住。
“站住。我让你归位了吗?”
“报告!没有!”柯泽拉直了背,额头冒汗,敬礼的手迟迟不敢放下。
“伏地挺身两百下。预备,开始。”男人一个眼神也不留在他身上,冷淡的下着指令。
“报告!是的!”
他立刻俯身,在大太阳底下双手撑在被晒热的地上一下一下慢悠悠的做着。他从未这般吃苦,平时连十下都唉唉叫的,现在要两百下柯泽基本是咬着牙的做,双臂都抖得不行,速度越慢,起身的距离也越靠近地上。
好不容易勉强做完之后,向男人报告。只见他轻蔑的笑了声,对他勾唇。“五十下之后的动作不标准,重做。”
柯泽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你丫的你不早训斥我!男人故意为之的神情让柯泽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照办。
“你们听好了,你们是来训练的,不是来玩家家酒的。如果再有这样态度散漫的,我绝不轻饶!听到没有!”
“报告连长!是!”
“原来是连长,哼!”柯泽愤愤不平的想。
放任他在旁边受罚,他早就带领其他人开始操兵。
体力透支的柯泽脸颊红扑扑的,双眼晕眩,又去找那个魔鬼男人报道。他终于肯放过他,让柯泽归位,又是一阵操练。
男人们一身臭汗,堆在一起臭气熏天。柯泽心有不甘,但累得连开口都没力气了。罗浮生拿着铁打膏药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一脸同情。
“你也是惨,一来就得罪了迟连长,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为什么?”柯泽接过罗浮生的好意,揉着小腿肌肉。
罗浮生叹气。“在军营里各个上尉或是中尉都会负责一连。一连有三排,一排三个班。然而,我们这连比较不幸,被传闻中的魔鬼上尉迟瑞负责带领...”
罗浮生话没说完,但给了柯泽一个你懂了吧的无奈眼神。柯泽听进心里,一下就来气。
“呸,我管他什么魔鬼不魔鬼的!神经病啊,操练还不把人当人看了!迟什么瑞,我看他就是没有性生活的老处男!”
“柯...柯泽...”罗浮生怯怯的喊他。
柯泽应声抬头,才感觉怎么班里都这么的安静。他预感不妙的回头...
完蛋了,迟瑞本人。
他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骂的人是他的感觉,但脸色绝对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跟在旁边的小队长脸都白了,欲言又止话说都不出来。
柯泽已经有想死的心,却只能硬着头皮的装镇定。
“小队长赶紧检查,不要浪费时间。”他只是这么说了。
小队长才反应过来,又恢复呼呼喝喝的样子,例行做着检查。他们站成两排立正,迟瑞由始至终都站在正门口处,毫无表情的看小队长检查他们的东西和仪容。
“报告!三连都已经检查完毕!”
“嗯。”这是迟瑞今晚的第二句话。
他领着小队长转身离开,就在柯泽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迟瑞突然回头了。
“三连四床的,叫什么名字?”
柯泽浑身一抖,迟瑞盯着他,面朝着的却是小队长。柯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答。
“报告!柯泽。”
“柯泽。”迟瑞的视线狠狠的盯着他,仿佛将他钉在了墙上,让他僵硬了身子,无法动弹。“呵。”
他就离开了。
谁也捉摸不透迟瑞的心意是什么。
罗浮生后怕的说他运气真好的时候,柯泽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当他心累的将随身包从桌子上拿回来,疲惫的打开时却赫然看见里头的一管肌肉损伤的膏药。
他懵圈的看看被摆在床板上的,又看看手里的。确实有两支没错,他没有眼花。
刚刚碰过他背包的也只有做检查的小队长...
他慌张的跑出去,不管罗浮生在身后喊他,提醒他纪律问题...
“这么晚又不顾纪律跑出来,是还想受罚吗?”
没有找到小队长,可是柯泽却在操场上找到了一个此刻他不想看见的人。
迟瑞。
柯泽撇了撇嘴。
“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双手挡想脸前,慢悠悠的想溜走。
“呵。”像是被他的愚蠢逗笑,迟瑞冷笑。
柯泽也觉得自己白痴了,吃瘪般的停下幼稚的举止。他不走,却也不敢留,就这么傻站着。
“坐?”
迟瑞发出了个音节,柯泽扭扭捏捏的犹豫着。
“不罚你。”迟瑞再三保证。“你夜晚溜出来这件事,我不会罚你。”
柯泽这才怯生生的坐到他身边。他忐忑不安的,动来动去,欲言又止。
迟瑞两指间夹着未点燃的香烟。
“连、连长,那个...”
“抽烟吗?”迟瑞递给他,打断了他的话。
“不抽。”柯泽连忙摆手推辞。
“真不抽?”迟瑞好像有些意外,又询问了一次。
柯泽摇摇头。“没有这个习惯。”
“呵,真难得。”迟瑞也不勉强他,而是将香烟重新握在自己手心里玩着。
“为什么?”柯泽没理解过来。
像是受不了他的愚笨,迟瑞没好气的轻叹。“这进来当兵的大多都是粗人,有几个是不抽烟的?”
“也对啦,虽然有规定不能抽烟,但是毕竟习惯了浮生他们还是会...”顿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柯泽连忙住嘴。
迟瑞没有怪责他,只是轻轻的又笑了。不知为何,他每次的轻笑,都让柯泽觉得特别沉重。这时候的迟瑞没有朝晨时的严肃,也没有众人眼前那般威风凛凛,就像一个被生活磨光热情的男人,只拥有回家前在停放的车里最后一根烟的时间。
柯泽觉得尴尬。
“喂,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来当兵?”
他的语气里有柯泽听不懂的惆怅。他不懂,迟瑞既是连长又是上尉,这权这利都有了,虽说传闻很魔鬼吧,但同样被盛传的还有他过人的本事和能力。这么优秀的人有什么好在这里要消愁的?
柯泽收了收心思,拾掇自己的一套热情。
“男孩子嘛,我想要磨炼自己!”说罢还自我感动的为自己打气加油。
要不是天色很暗,可能他就会看见迟瑞的白眼了。他鄙夷的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还真是大少爷啊,生活太无聊了来纡尊的吃苦当体验,随便玩儿,真有你的。”
柯泽反正听着不是滋味。富豪子弟就不能吃苦吗?这是什么先入为主的偏见?
“那又怎样?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人生吗?”
迟瑞凝视了他好一会,抿嘴。
“你们啊,就是不甘被安排,非要说什么追求自己的人生这些豪迈壮志的话。结果绕了一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不是又回去乖乖接受家里安排的路?”
柯泽非常生气。就算他记得眼前的人是连长,却还是直接的对他发了脾气。
“你懂什么!就许你们的感慨是感慨,我们有钱所以心事就都是强说愁了?tui,不过是过得苦了就自命清高了?我呸!”
柯泽生气的直接站起来,转身就走,步伐用力。
迟瑞不言,没有做出反应。谁知道没有走远的柯泽又回了头。他气呼呼的瞪大眼睛,直瞪着迟瑞。
“关于我刚才对连长的出言不敬,我道歉。但是不包括我刚才在这里说的!晚!安!”
不等迟瑞的反应,柯泽又走了。迟瑞托着头,无语的笑了出来。脸上久久维持的笑容,他摇了摇头。“呵,老处男?”
“什么鬼啊!亏我还对他有了一点点的好感,觉得他这人不差!”
“就是我眼瞎!”
柯泽偷摸的摸回自己的床位,躺上去的时候压到东西而腰侧疼了一下,他才记起被自己塞在兜里的膏药。
都怪迟瑞,他忘了这件事!只好明天再问小队长吧...柯泽的第二个夜晚是在气愤下不知不觉睡着的。
而第二天,罗浮生以及同寝等人都被搜了一遍,找出来了香烟,因此被罚了。而不抽烟的柯泽,也因为连坐法,所谓的什么有难同当这种鬼话,一起被罚。
柯泽觉得很好,他很好。:)
清晨四点啊,四点!他们就被喊起来,昏昏欲睡的站都站不稳。搜查在迟瑞有意无意看向他冷笑了一下之后结束,而他们也被带下操场。
一群男人身上只有薄吊嘎,在大清早的冷风中,两臂抱着两大瓶装满的水,跑操场十圈。而迟瑞,甚至不自己盯着,而在办公室里舒适的,等待小队长去向他汇报他们受罚完毕。
简单的洗漱之后,刚想累瘫的休息,警铃就响了。新一天的操兵就又开始了。
迟瑞严自严人,连训练强度也是高于他人。体力的透支和不够睡眠,其他人咬牙死撑,然而柯泽却已经到了底线。
他步操着,刺眼的太阳在眼前摇晃,他昏昏欲睡的,绊了一下自己。迟瑞的质问尚未入耳,柯泽就失去了意识。
他好像靠到一个结实的胸膛里,很温暖。
“其他人继续。”
迟瑞横抱起柯泽,让柯泽躺在自己的怀中,步履一致而稳健的暂时离开。
柯泽醒来的时候是在医务室里。空无一人让他一时摸不清状况。他坐起来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你醒啦?”
“小队长,我...”
“你中暑了。”小队长见他醒了,干脆将手里包着一堆冰块的毛巾塞给他,让他自己来。
“谢谢...”柯泽自觉的放到自己额头上、脸上轻轻敷着。
他想问是不是小队长送他来的?还有昨天的药是不是他给自己?只是他却下意识的排斥这个答案。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碎碎念的,字里行间怪他麻烦的小队长终于念完了,才稍微有点人性的说了句好好休息。他开门出去的时候,柯泽透过门缝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不自觉的失落。
因为中暑,迟瑞特别赦免了他今天的练习,这是小队长带来的原话。待了几个小时,吹着空调又睡饱了,其实柯泽已经好了很多。
他无聊的偷偷溜出去,四处瞎逛。他不小心从门上的小窗偷看到那间房里,竟然放着一台钢琴。
他鬼使神差的推门入内,缓缓坐到钢琴前。现在大家都在训练,迟瑞也...
一下下,一下下没关系吧?
柯泽着了魔似的双手放上钢琴,脚踩踏板,行云流水的一套幻想即兴曲就在他手里流畅倾出。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弹下,柯泽意犹未尽的思索下一首曲子,边感叹这钢琴音色老旧,弹起来是有些残耳。
“弹得不错。”
柯泽触电一般的全身弹了下,只见迟瑞挺拔的身高就已经立在自己身边。
“你懂钢琴?”柯泽忍不住问。
“不懂。所以弹得出来的都叫好听。”
“......”柯泽没敢直接翻白眼,所以他合上琴盖以表达不悦。
“你真悠闲啊。”迟瑞忍不住讥笑一番。“我放你休息, 你倒是精神很好的在这里玩。”
柯泽心里对他还有气,因此也懒得理他。
“对不起啊,那我现在回去医务室休息。”柯泽悠悠的说,起来就要往外走。
与迟瑞擦肩的时候,迟瑞没有闪开,两人臂膀擦撞。
“现在,连连长都不叫了?连报告都不会了?”迟瑞没有阻止他,却是提起另一件事。
柯泽停下脚步,回头责怪的瞥他。“您还记得自己是连长呢?昨天你明明自己也藏起来抽烟,今天就拿我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大张旗鼓的。”
迟瑞心中暗笑,原来是在气这件事啊。
“你可见我点了烟?”
“......”
“那是我用来套话的。”迟瑞从容的走向他,俯身在耳。“不然这么多人都这么会藏,不用试的怎么找。”
“呵。”又是迟瑞标准的嘲笑,笑得柯泽耳朵发痒。“老处男?凭着这个老字,也比你这小处男厉害多了。”
迟瑞说完就要走,感觉自己被羞辱的柯泽火一上脑,身体就出于本能的捏着迟瑞的手腕,将他翻身直压上门边的墙上。
他也不想,那是迟瑞懒得反抗,不然以他的能力大概手还没碰到人家就已经先葳了吧。
他锢住迟瑞的下巴。“你说谁小处男呢!”
“这里就你我,还有别人吗?”迟瑞仰头,视线垂落。
“你!”柯泽气在上头,无生活无历练让他也毫无应急能力,对上迟瑞轻蔑的眼神,嘲笑他也无法让他惊恐的眼神,柯泽做出了他都没想过的大胆举动。
他就着这姿势,捏紧迟瑞的下巴,横冲直撞的就用自己的唇撞上迟瑞的唇。是真的,撞。
柯泽根本没有吻技可言,用力一撞让两人都觉得痛,可柯泽为了一口气死都忍住不吃痛,硬是在迟瑞的唇上瞎蹭瞎磨。
迟瑞确实惊讶了,但也由着他,不回应不拒绝。
柯泽自认恶狠狠的放开他。迟瑞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得柯泽心虚、看得柯泽尴尬。于是,他四处乱瞟的慌张眼神,反倒让他看来才是被强吻的那个。
“我不是!”他吼了声就跑走了。
迟瑞擦了擦嘴角,轻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真是不分场合的突然承接上个话题。
腰后湿闷的感觉不太好受,迟瑞将随便藏在衬衫底下,插在腰后的湿毛巾抽出。在手上掂量掂量,看来他是不需要了。
随意丢在地上,迟瑞将房灯关上,默默带门出去。从门外,再也看不见一片黑暗中有台钢琴。他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踩着稳重的脚步远远离去。
还真的是弹得不错呢。
脚步压抑不住的轻快几分,无人可见。
柯泽一直怀疑这个人就有两幅面孔。平时待他就跟其他人一模一样,该严厉就有多严厉,该骂该罚的一个也不落,笑也不笑、铁石心肠。
跟他无意间经历独处的时候却又模棱两可的,迟瑞会露出似笑不笑的表情,会同他说些、做些破例的事。
他搞得柯泽快疯了,好几次差点在操兵的时候喊他迟瑞,又好几次在独处时试探性的喊他连长,被他阻止之后第二天又被秋后算帐。
迟瑞好像觉得耍他是件乐在其中的事,像一只老狼吃饱喝足,无聊的戏弄刚出生的小狐狸,道行就是有很大落差。
所以柯泽越来越规矩,晚上不出班、休息不瞎转。吃饭赶紧扒,连洗澡速度也越来越跟他人平均。
他不敢再去碰见迟瑞。
除了被玩弄鼓掌的烦躁,还有一些柯泽都不愿意承认的情愫。那是不对的,他也不能这样。他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而且那个人也不喜...
...欢...他...
如果没有现在这样的局面,柯泽应该会更坚定这样认为。
草草的扒完饭之后,今天轮到柯泽和罗浮生要负责收拾。当他搬着塑料盘丢进洗碗盆的时候,罗浮生说洗碗精没有了,要去拿。等待的当儿,他被突然出现的迟瑞扯走,躲在饭堂暗处。
他将柯泽压在墙上,抓他手腕的劲儿很大。不禁一怔,迟瑞磨挲了一下他的掌心,随后急忙收起心思。
“你在躲我?”柯泽的直觉告诉他迟瑞在压着怒气。
“我没有...”他说得心虚。
“呵。”还是熟悉的迟瑞的冷笑。“柯少爷果然很行,所有体验都能当玩儿。”
“迟...”
柯泽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人对他发完脾气,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回到明亮的饭堂,若有所思,却在洗手槽旁侧的垃圾桶里看见一支被用光的洗碗精。仔细一看,洗手槽的排水口还残留一些绿绿的液体。
噗,真幼稚。柯泽忍不住偷笑。
半夜溜出去找迟瑞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入睡了。他不知道迟瑞在哪里,却只能凭感觉的走。他相信就像以前那样,无论他走到哪里,迟瑞都会神奇的出现。
“找我?”
迟瑞拔了根草,手指捏着磨擦几下就权当干净了。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放到嘴角边咬了咬。
柯泽咂巴嘴,慢腾腾的坐到他身边。
“嗯。”
“有事?”
“没事...”
柯泽抬头去看无星无月的天空,迟瑞睥睨一眼。他嘴里叼着那根草,从怀里摸出一管润手霜,递给柯泽。
柯泽不明所以。
迟瑞抿嘴犹豫了一下,他捏下嘴角的草。“你的手变粗了。”
柯泽没有听出他的惋惜,反而挺不以为然的。“当然啊,几个月又是训练、又是爬绳、又是洗碗打扫的。”
迟瑞垂眸。柯泽确实很努力,从一开始连在草地上滚爬都勉为其难才接受的人,到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跳进泥泞中,挂着绳索从高楼踩着墙壁往下行走。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握枪也很稳了。迟瑞又想起,晚上出来求着自己,偷摸让他练习的柯泽。他环着柯泽的腰,没有平日那样的纸上谈兵,而是手把手的教。这让柯泽后来成为了班里, 不,连里最优秀的枪手。
第一次握枪的柯泽很搞笑。一边探索一边枪口就对着迟瑞,还太紧张掌心抚下,差点扣上板机。
第一次练习扔手榴弹的柯泽也很好笑。拔了环,将环丢出去,拿着手榴弹就抱头蹲下做掩护。迟瑞真的是被他吓坏,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是迟连长,差点、差点就要上前抱紧他。
柯泽一直觉得他像精分一样,有分寸的拿捏着迟连长和柯泽眼前的迟瑞两个角色。但只有迟瑞知道,他差点失控多少次。
见迟瑞不说话,柯泽也只好自讨没趣。他打开润手霜,飘来淡淡的玫瑰味。这淡香拉回迟瑞的思绪,他看着柯泽抹上手之后,还忍不住凑到跟前嗅了嗅。
迟瑞抓过柯泽的手,在他的指尖上摸了摸。他第一次流露出人性的神情竟是心疼,柯泽不可置信的多看两眼。
“你的手...应该是留着当钢琴家的滑嫩的手,不该像现在这样...”都是损伤和茧。
“哎哟,都是男人嘛,手好不好看有什么呢。”柯泽笑着打哈哈,不自在的将手抽回。迟瑞好像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男人...都是男人...
“嗯...谢谢你的润手霜。那个,我也没有躲你,我只是...只是...”懊恼于找不到借口的柯泽,迟瑞又是一阵轻笑。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嗯。”
柯泽的逃之夭夭,让迟瑞不住轻笑。哈哈真好笑啊...他怎会听不出柯泽明里暗就的意思呢。可至少,他还愿意解释,那就不是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吧。
只是他不愿意接受罢了。
将嘴里涩得可以的口水往外吐了些,草根和泥土的混杂,迟瑞心想自己也不过如此。喜欢男人的秘密还要继续隐藏。
迟瑞告诉过柯泽,自己受封礼的那天,他爸爸过世了。那个从小鞭打他、动不动软禁他的爸爸,在知道他喜欢男人之后更加对他言语羞辱不堪的爸爸,终于死了。
他晋升为上尉那一刻,天空飘起了细雨。
柯泽告诉过迟瑞,自己本来有个女朋友,但她说她受够了自己的纨绔不上进。妈妈要他继承家业,可是他只想当个钢琴家。所以他不顾一切,为了跟谁赌气似的,跑来了这里。
他弹琴的那一刻,他才察觉自己对钢琴的热爱远超越于他装出来的漫不经心和潇洒。
他说,他总会有所成就,再去挽回他女朋友的。
可是啊,柯泽和迟瑞却依然纠缠不清,关系暧昧不明。有时候迟瑞气得柯泽过头了,柯泽还是会把他按住用力的亲。
好多次迟瑞都想问他,你不喜欢男的,你说不喜欢我,可那些荒唐的吻算什么呢?
有时候柯泽受了点伤,迟瑞还是暗中送上了关心。柯泽也从来没有问出口,究竟那些好意是否真的是小队长,也没有问过每次都正好出现的迟瑞是不是他。
就像昏倒中暑时,那个强而有力的怀抱,那个让他安心的胸膛,柯泽选择永远模模糊糊的藏在了心里。
结束的那天,罗浮生的肌肉结实了,还有班里不少的人也变得黝黑。罗浮生收拾着东西,摸着自己的寸头,对他笑说,“柯泽,有机会来上海找我吧,我带你玩。”
柯泽说好,罗浮生说后会有期。
那些思乡的日子,那些念人的日子,终于都要结束了。
柯泽手提着大行李包,频频回头,不舍的看着军营门口处没有熟悉的身影。
他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不像他人的兴奋和活蹦乱跳。他没有等到迟瑞。
柯泽踏上了船板,深怕错过迟瑞的选择顶着太阳站在船头,死死的盯着。而此刻的迟瑞,在最后一次操兵时,整连的人对他敬礼说谢谢之后,就留在了办公室里,吹着空调,面无表情。
迟瑞将柯泽的资料卡撕成两半,柯泽对着渐渐远去的码头立正敬礼,无声说再见。
船号鸣笛,冉冉生烟,老船驶去。
后来他惊喜的抱紧前来迎接他的前女友,听她说想念,闻着她身上那股玫瑰香。
后来他经常一个人听着钢琴曲听到睡着,一边说纯音乐不懂欣赏一边播上一天。
后来,那几个荒唐的吻也溃散在了深夜偷偷的思念里。
他们的正轨上,没有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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