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朕

【生井】此生不换 四

|| 中短篇，双箭头。

夏日的晚风吹在身上总是黏腻，出门前打闹似的争执着互穿的外套此时都被少年脱下来搭在手臂上。

美名曰饭后消食，实则两人都不舍得分开。

他们分离了十年。初到异乡的井然有很多撑不下去的时候，留在原地的罗浮生有很多不想一个人长大的时候，他们都想要对方的拥抱，都想念对方的絮絮叨叨。

他们有说不完的委屈时刻，甚至在见面前准备了演讲稿纸般冗长的每一件不经雕琢的小事。可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好像连多提一句都显得浪费了时间似的。

罗浮生在经过自动贩卖机时拉住井然，兴致勃勃的打量里头有的汽水。从自己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了一张五块钱。

“你还有没有五块？”

井然抿了抿嘴，摇头。他看着罗浮生毫不犹豫将钱投进去，专注的摁下可乐的按钮，还是没把吐槽忍住。

“这么贵摆明是坑，你还买？”

罗浮生睥睨他一眼，蹲下身去捡从机器掉下来的那罐可乐。“你久没回来，国内连雪碧都涨价了好吗？”

井然见他一本正经的忽悠自己，本来真的很不忍心戳破的，但他选择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少来。就算涨价那也没有五块钱一罐这么贵，分明就是你被坑了。”

罗浮生起身，啪的一下打开拉环，可乐冒出气泡噗噜噗噜的一瞬间声响。他傻笑了下，耸耸肩。“被你发现了啊？这不，渴了嘛。”

井然叹气的摇摇头，心里吐槽这个败家子似的挥霍行为。两个人没绷住，一对视就笑了出来。

管他的呢。

两人走回正道上，罗浮生喝了几口，递给井然，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喝。井然本来想拒绝，不知是这夏日的虫鸟吵的，或是偶然多了一罐清凉汽水的存在，井然忽然也觉得热了。

他接过去，低头先看了眼。罗浮生喝过的可乐，在罐沿边还残留着那么一些褐色液体。井然犹豫了两秒，只有一个瓶口的易拉罐光荣的制造了一次间接接吻的机会。

他矜持的只是抿了一口，又给回罗浮生的手里。罗浮生没有客气，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就把剩下的都喝完，一边打着气嗝一边把易拉罐捏扁之后顺手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中。

“难闻死了。”井然捏着鼻子，故意用手在鼻前挥了挥。

罗浮生警告的眯起双眼鄙视的看向井然，下一秒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让他身上蹭，一边还张大嘴巴故意对井然的脸哈气。

“罗浮生！！！走开走开！啊你走开！”井然挥动双臂，身子往后下腰想要闪躲开，被罗浮生细心的搂着后腰，却依然不放过他。

“难闻是吧？哼！”

“我错了我错了！”

井然连忙求饶，傲娇的小豹子终于舍得松开井然，得意洋洋的对他做鬼脸，让他来打自己。

“我杀了你！”井然掌心把外套拎起来抓紧之后，就去追逐那个自觉玩大了赶紧逃跑的罗浮生。

一前一后，有罗浮生的井然也可以幼稚得可以。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是缺乏运动的井然，罗浮生也停下来扶着双膝的咽着口水，出汗量让他口干舌燥的。

“罗浮生！”

“诶井然你看！”决定机智的转移话题的罗浮生随便一指，刚好他们停在了篮球场附近。

这片篮球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自从在别的地方建了新的之后。

篮球板歪曲了些许，连篮球框的网都没了。地上有些下雨之后留下来的积水，悄无声息。

井然想起以前跟罗浮生念书的时候，罗浮生就很喜欢打篮球。而井然，则总是被罗浮生软磨硬泡的让他坐在大树底下的长凳上看他打篮球。

罗浮生打篮球的英姿他没有记得多少，倒是一直东瞟西望着大树附近的蚂蚁和飞虫反而让井然很有心得。

于是后来的井然很虚伪的假笑，假装自己也看出了热血之情，想要加入一起打篮球。其实那时候几个队友早已经固定，而罗浮生却残忍的果断想把自己其中一个兄弟丢出去。

井然心软了一秒，然后他想起了那些虫蚁，好的，他没有良心这样东西。

“打不打？”罗浮生在对他挑眉，发出邀请。

“没有篮球。”井然避重就轻的拒绝。

罗浮生得瑟的冷笑一声，在井然感到莫名其妙之下他绕过篮球场，溜到球场后面的破篱芭，小心翼翼的拨开铁丝网，手指抠啊抠的还真的被他抱出一颗篮球。

“？”井然茫然。“你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我偶尔会来这里打球啊。”罗浮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嫌每次带球麻烦，就干脆藏这儿了。”

井然无言以对。他将罗浮生拉过来一些，怕他不小心刮伤。

“那就是有预谋的带我经过这里了？”井然用手擦了擦罗浮生沾上点灰的脸蛋，然后考虑了一下，非常不惭愧的用罗浮生的外套抹了两把自己的手指。

“不是不是！碰巧的！”罗浮生吓得拼命摆手。“就是突然想起来的！”

井然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突然把罗浮生怀里的篮球抱走，小跑着带球，一边对身后的罗浮生喊道。

“我先跑一步啦！”

罗浮生怔然，反应过来马上奔向井然，要去抢他的球。“太奸诈了井然！”

“兵不厌诈！”井然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依靠身体记忆本能的左右换手的带球。

“你以为抢了就赢了吗？别忘了我可是你篮球一哥生哥哥！”

“哈哈哈，那你也别忘了出谋做假动作带你们赢的是我，篮球队的头脑！”

罗浮生多次想去抢，井然假意要转身又没有，或者转了圈把罗浮生绕开又回到正道。罗浮生张开手臂在前方防着井然，井然正好站在三分线之外。

“诶，罗浮生，我这球要是投进三分，你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罗浮生自信的勾唇。“没问题。”

“你要是投不进就换你答应我一件事！”

井然一脸的无所谓。“可以啊。”

井然虽然后来也打了篮球，但他一向来都是靠智取。他传球非常有一套，却很少是自己投球的。就是有，大多也是在篮底，或是刚好站在了最容易入球的位置。

井然十分专注的盯着，心里给自己打气，就在他要投出去的那瞬间，罗浮生飞一样的速度跑过来，一个高跳抱走篮球，漂亮的转身落地，带球几下之后一个轻松投出去，哐的一声三分球稳了。

“......”井然满脸在憋脏话的样子。

罗浮生忍俊不禁，呵呵呵的开始成了抱肚大笑。篮球慢慢滚过来，井然捡起来愤愤往罗浮生的脚边一扔，咬牙切齿的对幼稚的人翻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我的错好不好？哈哈哈哈...”罗浮生这个人居然还笑到喷泪，井然真的是快气死了。

看井然转身就要走，罗浮生才觉得事情不好的追过去，拉住井然的胳膊，强行勾肩。不管井然想推开几次，罗浮生还是借着自己肌肉有力的优势把人扣得死死的。

“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而且...”罗浮生顿了顿，低头去看还在掰他手指和准备试图挠他痒的井然。“我从来不会让你输的呀。”

井然一愣。

确实，无论是以前的篮球赛，还是任何一场跟别人的较劲，罗浮生总是不由分说站在他这一队。在罗浮生的世界里没有道理，没有事情真相，只有井然一旦是参与者，那么井然即是道理，井然站的位置就是真相。

不管多拼命，罗浮生都会让他和井然那一队胜出。不管是不是只有两个人，他也从来不会让井然尝试到失败的滋味。

这个拼命的傻瓜...

想到过往的事，井然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连带着呼吸进去的微风都甜了几分。

“还是这么傻。”

罗浮生搂着他的肩膀，对他抬起下巴骄傲得不得了。“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显傻了。”

“诶井然，你说你是不是我的隐性基因呀？”

“这锅我不背哦。走开，臭死了一身汗。”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