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朕

生面《巫山愿》中-2

巫山即便是再传闻远播，此处终究不过是世间一处旮旯。

罗浮生口中长安街乃是大城，有许多不可多见的小玩意，也许是节日应景最好去处。

夜尊应下了，罗浮生自是高兴的。不知因何，夜尊不喜外出，尤其抗拒在外逗留。大了些的罗浮生四处探索，也没敢离他太远。

夜尊没有表示过什么，可他自身不愿意。或许是怕，回来了，那人却突然走了吧。

雨农村是个僻远小村，要到长安街去，得翻过好几个山头，跋山涉水。

夜尊没能使用瞬间移动的异能。瞬间移动并非空间转移，相等于他只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移动，并非直接消失于原地，现身于那方。他倒是习惯，只是会苦了罗浮生。

多番考量，他决定随罗浮生而去。几日下来，罗浮生的好心情也极具渲染力。

天稍暖和，罗浮生忍不住缠着夜尊动身。

相信眼前所见，添油加醋、口耳相传是人之本能。雨农村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传遍了这个不大的村落。

白衣少年，脸上架着面具，雕纹浮夸、金边生花。气质寒戾，一袭银发长至腰间，微风刮起脚边卷起滚滚落叶。

蓝衣少年，脸上服帖的静躺蝴蝶面具，白底镶着黑边，两头微露的凤飞金角，卷棕发绑于脑后，像极大城而来的公子哥。

罗浮生摊着手心放于旁侧，却是麻了神经，直冒冷汗。

他怕被认出来。即便夜尊再三向他保证，甚至最后恼火的想扯掉，叫他坦然面对，他才对那人连哄带骗的并识相闭上嘴，可他仍是害怕。

“我在呢。”

夜尊不是没有看见，他眼角一瞥，伸手轻轻的勾起罗浮生的尾指。

罗浮生微楞，随后对他扬起笑容。

蓝衣少年笑了！

村民惊愕。

“二位少年...”

“我们正在赶路。碰巧路经此地，还望各位行个方便。”罗浮生没有等他们开口询问，先堵去了他们的一切想问。

别紧张，别紧张。声音早就变了，他们不可能认得。

一时间没人开口，罗浮生垂眸，与夜尊并行路经众人。

几人侧身，目送两人越过他​​们，逐渐背对他们准备走远。

“浮生？”既熟悉又多了几分苍老的声音，颤抖缥缈的自身后响起。

罗浮生脊背一僵，停下脚步。勾着他手指的夜尊察觉他的变化，也停下来，却不解的扭头看向罗浮生。罗浮生的表情很不好看，像是强忍着什么。

“是你吗？浮生？”来路不明的声音像是确认着，又像是更确认了一般。

顿时围观的村民都交头接耳起来。

浮生？罗浮生？

十几年前那个倒霉孩子么？村长莫不是年纪大了，想得慌了，傻了吧。

罗浮生鼓足了勇气，半转过身，不同于背对他们的僵化笑容，此时他笑与常人无异。

“是的，我是罗浮生。”

村长差点没有一秒落下眼泪，他的眉角、皱纹都在颤抖，站不住的双腿靠拐杖撑着，握柄处的双手抖个不停。

众人也露出错愕、愧疚、心虚的表情，各有各的秋色，半点不差的全落进夜尊眼里。

“可罗某不曾与长者相识。”

谁知下一秒罗浮生却道出这么一句，老村长从自我的感动中清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颤着双腿，艰辛的踏前几步。

夜尊伸手将罗浮生护到身后，面无表情，冷冷的开口。他没有罗浮生这么好的耐心，也从不顾何谓人情世故，又何谓表面功夫。

“滚。”他只说一次。

“浮生...”村长越过夜尊，直视身后高夜尊一个头，遮掩不住的罗浮生。

罗浮生环顾一圈神色复杂，全盯着他们的群人，心生一笑。

“小村怕是久未外来者，区区我们二人便迎来全村瞩目。见此阵仗，长者怕是此处村长吧。小夜礼貌不周，多有得罪，望村长见谅。”

“可浮生确不曾与您结识，还望勿扰勿念。”

罗浮生收起客套的笑容，隔着面具也能看见双眼抬眸的漠然。

“我们赶路途中，打扰一两宿，村长只应行或不行便是，何需多言。”

罗浮生向前站一步，不让夜尊一人担下。夜尊有些不满，可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个表达任性的好时机，只得吧唧两下，冷眼旁观。

蝴蝶面具没有揉顺少年的棱角，使其温和。反而是为他添增了五彩斑斓的双翼，多有警告喝阻意味。

村长欲语凝噎。

两人这般对峙许久，罗浮生也不焦躁，不急于开口离开。

“巷尾那头，得一破旧祠堂。若是二位不嫌弃，自当随意留下。”

“多谢村长。”

罗浮生转身走得绝决，丝毫没有留恋。他拉过夜尊的手臂，而后者回头看了眼他们，嘴角勾勒出嘲讽的笑意。

你们不要的罗浮生，现在是独属于我的。

“罗、罗浮生，他过得好吗？”

老村长没忍住，哑着嗓子对远处开口。他想拔高声量，却力不从心的提高几分抑制不住的咳嗽。身旁几人挽着村长手臂，扶着他。村长怀揣着期待，连咳嗽都不顾，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罗浮生背影。那几人眼带责怪，一同看去。

他老了。这是罗浮生第一个想法。

“他死了。”罗浮生讥笑道。 “神仙姐姐亲手葬了他。”

“与他惜之若命的红花。”

村长木讷跌坐在地，伴随着众人一声声惊呼的“村长——村长——”，失魂落魄，像个小孩般嚎啕大哭起来。

夜尊小步追上，二人来到村长口中的祠堂。夜尊一摆手，火光四起，热气凝聚在空中升起丝丝暖意。

罗浮生静坐不言。

一开始是沉浸在情绪里，后来是因为不安。他担心夜尊也会责怪他，怎能如此道义不明，也不愿夜尊识得他口中“很好”的村民，给予他的是这么落魄不堪的过去。

夜尊不顾白衣，在他身边落坐。倒是罗浮生颇有微言，刚想阻止他，他就先行坐下了。

两人相看无言。

“小夜？”夜尊鄙夷的说。

罗浮生楞了数秒，最后哑然失笑。他竟是只在意这个么？

“面面这名字怎能说得出去，岂不是遭人嘲笑了。”再者，这也只有自己可以知道、可以叫，可不能叫旁人学了去。

“你可直唤夜尊。”

罗浮生很想拒绝。他不要面子的吗。

“生疏。”罗浮生低头，小声的说。

夜尊语塞，能言善辩的小嘴向来遇到罗浮生就不善言辞。

“你姓罗。”没头没脑的，夜尊又说了这么一句。

靠着这些年的经验逐渐和夜尊养成默契的罗浮生也有些迷惘，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夜尊，却撞进对方难得藏有温柔的眼神。

“我也可以冠你姓的。”

罗浮生还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好在，夜尊说话不利索，却胜在向来直白。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罗浮生这么怔怔的看着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夜尊眨了眨眼睛，心底有些生气。他都这么纡尊降贵安慰他了，他还不领情。他...

夜尊尚未腹诽完事，就被罗浮生用力的扯进了怀里。他抱紧的力道又再重上几分，双手收紧。夜尊有些不耐，也有些不适，可还是无奈的，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着。

“你怎么能这么相信我？”罗浮生忍不住闷声困惑。

相信？他怎么就成相信他了？

夜尊心生疑惑的思考。

“大概，因为我是你的神仙哥哥吧。”夜尊说得轻松，又调皮的。

罗浮生放开了他，推开他双肩，诧异的打量他几眼，随后又失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轻道了声谢谢。

可他不知道，夜尊这话当中也有几分的试探。

他不接这话了。这在夜尊看来就是变相默认的反驳，不肯再认了。谁知罗浮生是深感丢脸，更觉得自己从小厚着脸皮喊他神仙哥哥，那人肯定很不高兴，也许觉得自己羞辱了他。

罗浮生想着，夜尊要是和神仙不和，那自己也不要喜欢神仙。

两人各怀心事，没有再说话。

祠堂简陋，罗浮生脱下身上的外衣，铺于灰尘堆积的地面。他顺势拍平，让夜尊躺在上头。夜尊死活不愿意，他本就不怕寒风冻夜，反倒是罗浮生凡人之胎，容易受寒，更不该摘下衣裳才是。

二人争执不下，还是罗浮生板起面孔，冷声说“听话！给我躺下！”才得以告终。

躺下是躺下了，可夜尊一脸委屈的扁着嘴，头压着抬起的臂弯，背对着罗浮生侧躺，十足被欺负了的小兔子模样。

罗浮生讪笑，觉得自己被凶了委屈不得了的夜尊听到这声笑声更恼火了。他转过身，开口刚想骂人，就看到罗浮生跟着侧卧而下，顺手将自己捞进了怀里，用自身的体温给他取暖。

明明是个凡人，呸...

“都别说了，睡吧。”

“浮生...”

“嗯。”罗浮生闭着眼睛，鼻声应答。夜尊反转身子，让自己面对着罗浮生。

安静的眼睫毛垂下，在鼻梁两侧打下微弱的阴影。话多的唇瓣此时随意的相碰，随着呼吸而微吐的气息自唇缝流出，发出不经耳闻的呼噜。鼻息从一开始的急促，渐渐平缓而固定起伏。

“罗浮生？”夜尊试探的小声唤道。

“嗯......”无意识的，罗浮生呢喃着。

夜尊勾起甜笑，凝视多两眼罗浮生的轮廓，单手搁在罗浮生腰间，满足的睡去。

“晚安。”

晚安，我的少年。

再次惊醒，仍是深夜。

风从数次挣开闭合的破窗窜入，夜尊睁眼，看了眼缩着身子的罗浮生，抬眼望去挥手将窗户强行关紧，呼啸的风声也全数撤出空中。

再次低头去看躺在身旁的罗浮生。

于半梦中，罗浮生早已收回了抱着夜尊的双手。此时他双手抱胸，像个虾米一般蜷缩着身子，还隔着几分钟无意识的抖动身子。

就是这样不住的偶然颤抖，惊醒浅眠的夜尊。他正思考着是否要摇醒罗浮生，那人唇齿间流露几句喃喃自语。

夜尊未能及时听见他所说的，罗浮生舔了舔嘴，抿嘴便又沉沉睡去。

恍惚间，夜尊好像看见了刚来到他身边的罗浮生。那时候罗浮生也是这样的，蜷曲着躺在他睡觉的石上，梦呓不断。

夜尊走近一听——

“浮生会乖，都听你们的话，你们别不要浮生...”

“浮生不是倒霉孩子，浮生是乖孩子...”

原来他都知道。

他只是用听话去奢求一些些的不弃。

夜尊恍神靠坐在一旁，想起了自己。心底揪紧，不免心疼的抚了罗浮生后背，轻声安慰。直到罗浮生慢慢将身子展开，他才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

他哪是会心疼别人的人呢？

摇摇头，他收回了手。转身离去，恢复冷若冰霜的神色。他不知道罗浮生睁开了眼睛，屏着气盯着他的背影——他分明看见了夜尊微皱的眉宇间流露的伤感。

木然的低眸，夜尊陷入了思考。

几乎一样的场景，这次他也要像上次那样么？

夜尊伸手，把罗浮生往自己怀里一带，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温热气息暖着罗浮生的身子。

少年终是长大了啊，蹩脚的姿势和明显高于夜尊的身子没法完全被抱进怀里了，尤其是罗浮生感受到安心，缓缓撑开了身子。

“面...”

他嘟囔着，在夜尊迷迷糊糊再次睡着的朦胧间，反客为主的拥着他，好似做着美梦的弯起嘴角。

在日暮悄然之前，在两人相互取暖之时，他们不知道，老村长已然过世。

雨农村好似还一样，雨农村好像又不同了。

罗浮生没有告知谁。

他是老村长心中的遗憾，为了这个遗憾，老村长硬是撑着生命等待着。而罗浮生，圆了他的梦。

罗浮生早就死了。

和八岁那年的那个村长爸爸，一同死了。

罗浮生不再会守着那个小小的爱，所以老村长您，也别再守着那个小小的愧了。

放手吧。

晨光透入，罗浮生半睁开眼，双眼不适应阳光的眯着四处打量。

待适应了一些，罗浮生感觉胸前蠕动几下的毛发。他低头一看，是夜尊那颗小脑袋窝在自己胸前，嘴角流着哈喇子，睡得正熟。

他一下清醒了脑袋，是嘴角憋不住的无声偷笑。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当神仙哥哥呢。

趁着夜尊尚未睡醒，罗浮生飞快的在他额心落下轻吻，仅仅是蜻蜓点水的碰触，似有似无的柔软抚平夜尊紧皱的眉头。

心脏仿佛被人拧着一般，罗浮生若有所思的蹙紧眉头，盯着夜尊的面容。

他对夜尊的心思不如他对自己的单纯，罗浮生是知道的。他多次在梦中抱着那人，怀里的人眼角妖媚，白袍半解挂在肩下，本该尘霜不染的人此时沾染风尘，情欲间高宕起伏的阵阵呻///吟，一舔嘴角的灵舌充满挑逗意味，尔后...

罗浮生就醒了。

脸颊绯红，罗浮生昨日没做春梦，可现在倒好，光天白日自己竟亵渎着怀中乖巧睡觉的人。罗浮生啊罗浮生，人家把你当从小养大的孩子，你却想着怎么把人吃干抹净，还推托于是梦，可耻。

陷入深深谴责自己的罗浮生，下意识的把身子想往后退，却未曾察觉夜尊早已辗转醒过来。

“想什么呢？”夜尊低眼扫过，又半眯着眼睛直视他，舔了舔下嘴角，危险意味却成了罗浮生眼中的挑逗。

“没、没什么...”罗浮生心虚的避开眼神，吞咽口水。

夜尊没有揭穿他，而是自然的离开他的怀抱，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饿了。”

“那，我去找点吃的给你吧。”罗浮生说不上来这种失落感，明明他应该庆幸夜尊不深究的不是吗。

夜尊却皱眉，摇摇头。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除了他，还有人知道罗浮生这个人。

语气说来却颇有撒娇的意味，罗浮生总招架不住傲慢目空一切的人对自己流露出的一点可爱。

“罢了，你就念念旧吧。”他的沉默却让夜尊误解，他权当罗浮生是想念过去的日子。

“你要是想留下，那便留下吧。”末句夜尊说得小声，尾音黏腻，不想让罗浮生听见。

“我可不是为了离开你骗你下山的。”一字不落全听见的罗浮生，捏了捏夜尊鼻尖。 “那些日子我早就放下了。”

我的日子，是和你过的。我的人生，是你给我的。

“我岂能弃你不顾。”

夜尊面露复杂。罗浮生可知自己说了什么招天惹地的话？说者无意，听者向来有心。

罗浮生和夜尊，打从一开始的相遇便是落舟、浮海上，各揣枯木飘荡，互搭两手，寻觅海中塔光而去。就像是孤岛上一同等待音讯，被动等待沓浪飘来原生故事的后续。此刻他们可以为天涯沦落人而相依。

可任谁的音讯先到，谁都要先离开的。

孤岛、浮海，依会人去楼空。

二人心照不宣，夜尊更是不愿道破。他也不想承认，有罗浮生的这些日子，他逐渐觉得以前的坚持让他迷茫了。可事已开始，不可能为一件未果的事而停下。

“都是暂休欲停的客栈，不过一处停靠之地，没什么弃不弃的。你多心了。”

夜尊走出祠堂，水沾白袍，袖子轻揉双颊，洗去嘴角、眼梢污垢。

罗浮生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他哪有什么信心呢，可以陪在夜尊身边就不错了。夜尊总是提醒他，他们只是暂时相依的路人。

可这话说了十来载，都没有如愿。渐渐的，他都以为没什么能分开他们呢。现在他才突然惊觉，有啊。

夜尊并不想与他一起。

单凭这点，他们势必要分开的。

罗浮生握拳，咬了咬口腔里的牙肉，克制着。他暗下决定，大不了他死皮赖脸的跟着夜尊身边便是。天大地大，还能真的无边不成？跟丢了，他找便是。长安街、绿水林，或是巫雪山、燕伍城，他为他走遍天涯便是，便是。

“我只有你了。”

罗浮生走至他身后，捏紧衣角忍下想要把人抱入怀中的冲动。

“不吃祭品的山神，你还是第一个。”罗浮生戏谑轻笑。

爱上廪人的粮食，我也是第一个。

夜尊张嘴欲要说话，罗浮生却害怕听见他又说些什么分别的糟言，慌忙阻断了话题的继续。

“走啦。”

他为掩饰紧张而飞快的走在前头，夜尊盯着几秒，略带苦涩的浅笑，缓缓跟上。

罗浮生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可他是个会走向终老的孩子啊。

他的世界还不够大，他眼及之处还不够远，所以只能牵挂在他一人身上。

如同他自出生，身边就只有他的哥哥与其共生同存一样。

应景的，天空飘起绵绵细雨，足足持续了三日。

两人时而冒雨前行，时而东躲西藏。

罗浮生就跟夜尊想的一样，很多事物都能让他感到惊奇，跟孩童时期的他无太大区别。

“你看你看，这是什么？越是倾盆大雨，它却越是翠绿盎然。”

“随风摆动，唯它不落叶不断枝。”

小孩儿总是喜欢扯着他的袖袍，急不可耐的指着令他心生好奇的东西，软软的问他：这是什么？

而夜尊的回答向来清一色的也无二异。

“不知道。”

“我不懂。”

“你试试？”

罗浮生这个孩子，也老是信以为真的。尤其有一次，巫山一角长出药草。那其实是夜尊见罗浮生纤弱，体内无一处无伤，特地从邻村拿来摘下，再加上黑能量不走心的加速它的成长，给罗浮生滋养补身的。

他一直偷偷进行，没想这一地却被罗浮生撞破了，扯着脸皮不肯认下。未曾知道罗浮生心想着神农以身试法，得之天下尊崇。万一他罗浮生一试便是新奇毒草，那他来不来得及留下一姓半名。

轻轻拈起一片叶子，舌尖轻尝。

啊咦好苦——

小脸皱起，呸着几下想把味道抵出，可深入味蕾的苦涩怎是几口口水能吐出的。

一旁夜尊颤着双肩到放声大笑，罗浮生木然的抬头，懵懂的看着他。

那时候起，罗浮生心中就把不靠谱跟神仙哥哥画上了等号。

心下一软，夜尊竟低头笑得温柔缱绻。罗浮生一楞，他甚少笑得如此纯良。

如果以前的笑是皮囊的好看，那他这一次的笑，是生生撞进了罗浮生的灵魂，迸发火花、撒满夜间星空。

“这是常青树。”

这是第一次夜尊正面回答了小孩的疑问。他抬头，微抬被罗浮生硬安在头顶上的斗笠，深邃的双眼直看雨中树，感慨道。

“树常青，世无常。”

罗浮生偏过头，望着那个看景之人。夜尊嘴角噙笑，双目失神。

“只要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是前者的。”罗浮生赤裸裸的盯着夜尊，微皱的眉心写满了炽烈。

夜尊依然含笑，侧头看了眼罗浮生。

“你图什么呢？”

夜尊话中之意掷地有声，把罗浮生轰的炸在原地。

是啊，他图什么呢？

罗浮生怔然，睫毛几下颤抖。这个答案，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勾起一边的嘴角，罗浮生的笑与夜尊不同，总是光芒万丈，露齿凹出酒窝。

“图你可能也有半分真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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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保证，应该剩下一篇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面面是打算到长安街跟生哥玩了一天，从此把他丢下的，因为面面想要生哥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从而知道他不值得。

地名那些都是编的，长安街也不是古代我们知道的那个长安街，之后会出现在我新坑里作为彩蛋，考究党退散~~~~~~~~~~

这篇我很拖，但还是希望你们喜欢。爱你们。